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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百一十一章(1 / 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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会盟当日,野地晴空万里。

三座祭台并排矗立,台下遍插旗帜,旗上绘有飞禽走兽,无不栩栩如生。

金乌高悬,空中一碧如洗,不见一丝流云。

冷风呼啸而过,席卷祭台四周,撕扯林立的图腾旗,刺耳的声响传遍旷野。

鼓声隆隆,四座营门大开,骑士策马先行,分两列护卫国君车驾,相向驶往祭台下方。

晋侯的玄车,越侯的金车,楚侯的丹车,齐侯的青车。

四大诸侯齐聚一堂,四国氏族尾随在后。

鼓角齐鸣,旗帜猎猎,兵戈森然。此等壮观场景,数十年难得一遇。

“祭!”

伴随着唱诵声,数名巫出现在祭台下。

鼓声变得急促,号角声苍凉悠长。

大巫们匍匐在地,身体前撑,掌心向下,无限贴近地面。

经过一夜霜冻,土地被冻结,坚硬冰冷。封冻的石块凸起棱角,边缘极其锋利,能轻易划伤皮肤。

巫们浑然不觉,一次又一次膜拜大地,继而挺起上半身,张开双臂仰望苍穹,任由风吹起乱发,同时拔高声音:“祭!”

几人的声音拧成一股,如利矢穿透狂风,撕裂寒冬张开的帷幕。

咚!

军仆站在鼓前,交替抡起双臂。

鼓槌重重击向鼓面,声音急促,顷刻传遍旷野,震颤大地。

晋巫抛出骨甲,苍白的甲片飞过头顶,短暂滞空,被明媚的阳光包裹,表面泛起一片晶莹。

越巫和楚巫各自取出龟盘,以骨刀划开掌心,在龟盘上方攥紧手掌,任由鲜血滴落,注入纵横在龟盘上的纹路。

齐巫摆出以犀角和象牙雕刻的长签,以独有的方式进行卜谶,神态庄重,表情肃然。

大巫占卜吉凶,无人敢出声打扰。

祭台四周不闻嘈杂,连号角声都告一段落,唯有鼓声持续不断。

林珩等人的战车抵达,巫仍未卜出结果。

事实上,卦象已经分明,大巫却同时陷入迟疑,不敢诉之于口。

凶。

大凶!

依卜谶的结果,此次会盟大凶。

休战仅是一时,战火注定再起,届时必然生灵涂炭,血流成河。

国君的车驾停在祭台下,氏族的战车也陆续停住。骑士护卫在两旁,步甲持戈矛站立在后,军容森严,煞气凛然。

四国的大巫许久不出声,在寒冷的天气中竟开始流汗。

这绝非好兆头。

想到出兵前的一幕,林珩心有所感,召来马桂手指前方:“去问。”

“诺。”马桂躬身领命,快步走向晋巫。

另有三道身影同时向前,分别来自其他三国的队伍。

四人来至大巫身前,陆续问明情况,神情都变得凝重。

“卜谶既得,当禀明君上。”

卦象一致

,且在众目睽睽之下,事情无法隐瞒。

大巫收起卜谶的器具,各自起身见驾,道出卦象显示。

“大凶?”林珩早有猜测,闻言面不改色,表情不见丝毫变化。

楚煜眸光微闪,手指轻按车栏,目视祭台心思莫测。

楚项和赵弼皆未出声,神色也未见异常。对两人而言,主动求和无异于兵败,若不能在接下来扭转乾坤,国内定然动荡,大凶的卦象倒也切合实际。

四人不出声,各国氏族也没有开口。

一时间人群静默,悄无声息。

良久,林珩率先打破沉默:“兵者,凶也。王子肥谋逆,我等上京勤王,刀戈不避,怎能不凶?”

“此言在理。”令人意外的是,赵弼先一步接话,速度快过楚煜。

“死生之地,刀锋之间,大凶实乃常理。”楚煜笑道,视线扫过赵弼,貌似不经意,眼底却泛起冷光。

楚项难得没有唱反调,反而出声附和楚煜所言:“战场是为凶地,越君所说确实。”

和谈接近尾声,只差最后一步,整件事就能结束。

在这个重要关头,一道卦象而已,并不能动摇双方的决策,更不能阻碍接下来的行动。

林珩四人意见相同,丝毫不为卦象所动。氏族们纵然心有疑虑,也不会轻易反对,必然要予以支持。

无人做出头的椽子,祭祀得以继续进行。

林珩四人走下战车,步行登上祭台,先敬天地后祀鬼神,完成会盟最重要的环节。

四人皆是衮服冕冠,脚踏皮履,腰缠玉带。服制佩饰无限趋近,仅在衮服刺绣和旒珠材质上有所区分。

祭台是短期筑造,细节却一点也不马虎。

几人从四面登上台阶,步履趋同,几乎同时抵达台顶。

祭台顶部有提前准备的牺牲,四人站定之后,各自拔出佩剑,当场将牺牲斩杀。

鲜红的血喷溅而出,洒落地面,包裹尘土,颜色加深,在流淌时逐渐变得浓稠。

血流蔓过台顶,蜿蜒过镶嵌彩宝的皮履,缓慢垂挂上台阶,顺着台阶向下流动,铺开醒目的殷红。

“祭天!”

四人反握宝剑,剑首朝上与眉心平齐,剑尖朝下,在四人弯腰时犹有血线滑落。血珠坠向地面,无声碎裂。

日正当中,明辉洒落,笔直罩向祭台。

四人站在台顶,冕冠浮现金光,衮服上的刺绣刹那鲜活。

玄鸟振翅,於菟咆哮,睚眦怒目,蠃鱼摆尾。

鼓声再度响起,声如闷雷,直冲九霄。

“祭!”

在重臣的带领下,四国氏族在祭台下行礼,与国君一同祭告天地。

从征的小国君臣站在队尾,他们不仅被邀请参与谈判,也有幸加入这场祭祀。

仰望祭台之上,四道身影被光笼罩,近似高不可攀。

众人心思百转,震撼、羡慕、酸涩、畏惧等情绪一同涌上

,好似乱麻纠缠。

不管心情如何复杂,自始至终无一人表现在脸上。

此时此刻,各国君臣的想法出奇一致,不约而同绷紧神经,不敢出半点差错,更不愿引来不必要的注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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