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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百三十八章(1 / 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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门外传来人声,将粟黑从沉思中惊醒。

房门打开,一名侍人出现在门外,向粟黑躬身行礼,口称公子项召见。

“此时?”粟黑合拢写到一半的竹简,看向侍人面露不解,“公子可曾言何事?”

“并无。”侍人神情木讷,声音平板,看不出半分机灵。但能成为公子项近侍,自有其过人之处。口风严谨,楚侯宫上下无能出其右者。

心知问不出什么,粟黑索性不再浪费口舌,收拾起桌上的竹简,仔细封入木箱,起身整理冠帽,旋即走出房间。

历城位置险要,战火连年不断。

城池几经损毁,又很快重建。城墙和道路房屋多次修复,综合齐、楚国两国的建筑特色,称得上独树一帜。

县大夫的官邸位于城池东侧,内外二层,仿效要塞建造,遇袭关闭大门,防守固若金汤。

公子项和公子弼驻跸官舍,一在北厢,一在南厢,以影壁为中轴,相隔庭院回廊,彼此泾渭分明。

粟黑穿过廊下,恰遇数人迎面走来。

认出彼此身份,几人隔空见礼,其后并肩同行。

“公子忽然召见,不知所为何事。”

“莫非盟约有变?”

“齐人要食言?”

“暂不得而知。”

几人脚步飞快,转眼间穿过回廊,来到一间厢房前。

房间门紧闭,两名侍人守在门外,一左一右垂手恭立。

和传话的侍人相类,两人神情呆板,好似木雕泥塑。眸底偶尔闪烁精光,稍纵即逝,快得来不及捕捉,仿佛是错觉。

粟黑等人停在门外,当即有人入内禀报。

不多时房门敞开,公子项的声音从室内传出:“进。”

来者皆是公子项门客,出身五花八门,既有楚人,也有粟黑一般的流亡氏族,还有慕名而来的各国贤才。

无一例外,身上皆有过人之处,有拿得出手的真本事,否则也不会得到重用。

几人压下心中揣测,各自整理冠帽,在门外除履,只着布袜走进室内。

房间内点着七八盏铜灯,灯身铸成飞禽走兽,造型夸张,眼睛格外大,带有显著的楚地风格。

灯身顶部延伸枝杈,枝杈末端托起灯盘。

火光在盘中跳跃,照亮昏暗的室内。

一架屏风落地摆放,屏风前未设桌案,散乱放着几只木箱。箱盖尽数敞开,箱中的竹简和绢一览无余。

公子项斜靠在一只木箱上,单手握着一卷竹简,微低着头,半面隐于暗影,看不清他此时的表情。

“参见公子。”几名门客走进室内,一起叠手下拜。

“免礼,坐。”公子项抬起头,示意几人不必多礼。手指地上的竹简,开门见山道,“召几位前来实为兵事。”

门客的反应如出一辙,来不及安坐,纷纷探手拿起竹简。

“越国调兵?”

“观其势,恐二军齐出。”

“吴有异动。”

“魏君称病,对楚使避而不见。”

“上京……”

粟黑捧起一卷竹简,其中记录上京变故。出使晋国的刁泰回归,妄图挑拨天子执政,行事不秘被看穿,当日就以重罪下狱,家族也被连累。

“刁泰下狱?”粟黑紧锁眉心,对天子和执政的关系心生茫然。都言君臣不和,如今来看,貌似还有转圜余地?

“上京之事暂且不议。”公子项敲了敲竹简,吸引几人注意,使目光聚集过来,“越军突然调动,诸位如何看?”

“越侯薨,丧礼未完,应是虚张声势。”一名门客说道。

“不可轻忽。”另一人提出反对意见,“公子煜韬略过人,行事难测,不能以常理推断。谨慎起见,仆以为应慎重对待,命边境各城严密防范。”

“仆也认同。”

“尔等思虑过甚,公子煜固有才,国内根基不稳,有松阳君和钟离君在侧,必定束手束脚。之前诛灭梁氏和袁氏,想是越侯在背后推动。如今越侯已薨,君位定有争夺,稳固朝堂尚且不及,哪有余力向外发兵?”说到这里,门客朝向公子项叠手,信誓旦旦道,“公子日前屯兵邳城,想被公子煜知悉,这才调兵虚晃一枪,必在装腔作势。”

“此言差矣。”持反对意见的门客表情严肃,声色俱厉,“汝要误公子,实乃包藏祸心!”

“血口喷人!”被指责的门客勃然大怒。

“公子,切勿听信石林之言,公子煜定有谋算,绝非虚张声势,万万不可掉以轻心。”粟黑在这时开口,认为必须重视越国的行动,“前有公子珩晦迹韬光,归国后锋芒毕露,短短两年大权在握,仆旧国被其所灭。今公子煜与晋盟,且有灭大氏族之功,焉能小视于他?旦有万一,追悔莫及!”

石林不服气,仍想要开口再辩。

公子项及时出声,打断几人的争论:“好了!”

门客们同时一惊,转头看过来,见公子项面露不悦,马上意识到失态,不禁心中惴惴。

“召尔等前来商议,不是吵架。”公子项坐直身体,对门客的言行极为不满,语气难免冰冷,“公子煜有经天纬地之才,不下于晋侯。其调兵必有所图,我意尽快与齐定盟,以防国内生变。”

这番话出口,室内顿时一静。

良久,一名门客开口道:“公子认为越会袭边?”

“十有八九。”公子项环视众人,沉声道,“楚煜为人跌宕风流,洒脱艳逸。一场宫宴,强势威慑诸王子王女,贵族不敢言,天子无能指摘。此事后,上京无人敢惹。这样的人岂会行事无谋?”

话音落地,石林等人脸色煞白,低头不敢言语。

“赵弼忌惮晋越,不惜与楚结盟。我亦然。”公子项没有隐瞒众人的打算,直言道,“林珩远迈晋幽公,晋必行霸道。楚煜亦胜越侯,松阳君钟离君不过踏脚石,不死也会降心俯首,绝不敢有叛意。此

二人结盟,必为楚心腹大患。与齐盟视同与虎谋皮,然当此时,楚别无选择。”

“公子,上京……”

“上京?”公子项嗤笑一声,转动拇指上的玉环,轻蔑道,“天子私心太重,执政有心无力。满朝贵族鼠目寸光,不足与谋。短暂联手尚可,长此以往无半分益处。况天子忌惮诸侯,楚也在其列。我同样是他的眼中钉肉中刺,不除不快。”

门客们陷入沉默,一时间寂然无声。

粟黑正打算开口,一阵急促的脚步声传来,紧接着房门被推开,一名侍人捧着信鸟走入:“公子,国内有急报!”

公子项接过信鸟,亲手解开信鸟腿上的木管,取出卷成筒状的绢。

绢布展开,一行字闯入眼底,他的神情骤然一变。

绢上赫然写着五个字:越军袭邳城。

看过绢上内容,门客都是心头一紧,眼底闪过多种情绪,惊诧、愕然、难以置信,个别还有恐慌。

后者以石林为代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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