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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九十六章(1 / 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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郑地,岭州城。

夜半三更,一骑快马飞驰而过。骑士踏月而行,直奔昔日的郑国都城。

城墙上火光通明,城门日夜不闭,运送木材石料的队伍排成长龙。

“车在左,人行右,马、驴、骡牵好,生乱问罪!”

几名主事一字排开,身边跟随强壮的奴仆,脚下堆放半人高的藤筐。筐内塞满大大小小的木片,有的十分陈旧,痕迹斑驳,有的还带着新鲜的木香。木片上大多写着字,少数是以图形代替,用作入城的凭证。

夜色下,城内大街小巷熙熙攘攘,尤其是最先修复竣工的东城和西城,更是人来人往车水马龙,一派热闹景象。

“让开,让一让!”

一驾马车飞驰而来,拉车的驽马异常暴躁,撒开四蹄横冲直撞,沿途撞翻了不少摊位,差一点还伤到行人。

驽马一路狂奔,车夫压根控制不住,只能拼命拉住缰绳,拔高嗓门驱散行人。

数次险象环生,车夫嗓子喊哑,急得满头大汗。

“快让开!”

道路尽头是一排新起的建筑,二十多个匠人围在一起,还有几十名壮硕的村人。他们手持木牌,等着从主事手中领取工钱。

马车冲来时,匠人们正弯腰扛起粟米,为沉甸甸的重量喜笑颜开。

“几天的活竟能换半月口粮!”

“我换布。”

“城西有盐,我要领钱去买。”

匠人们正在说话,耳边就传来呼喊声。

几人来不及转身,马车已冲至身后,眨眼就要撞飞一名匠人。

“危险!”

“快闪开!”

惊呼声此起彼伏,建筑周围的人群极力避让。

有相熟之人意图拽开匠人,奈何人群拥挤如水流相逆,别说是救人,不小心跌倒就会遭遇踩踏,连自身都难保。

千钧一发之际,两名男子越众而出,一人握拳砸向驽马,奋力扳住马头;另一人趁机推开吓傻的匠人。

砰!

一声钝响,马颈被拳头击中,拳印处能看到凹陷,足见力量惊人。

驽马受到重创,无法继续前冲,四腿弯曲轰然倒地,口鼻涌出血色的沫子。

“我的马!”见驽马伤重倒地,车夫脸色大变,顾不得身上的擦伤,扑向马身一阵呼天抢地。

危机解除,人群摆脱混乱。

众人惊魂未定,看着倒地的驽马和翻倒的马车心有余悸。匠人更是双腿一软直接坐到地上,后知后觉冒出一身冷汗,半天站不起身。

车夫嚎啕不停,甚至有要拦马两人赔偿之意。

“闹市纵马险些伤了人,竟然还敢叫嚣,押他去县衙!”

受惊之人愤愤不平,纷纷叫嚷将车夫抓起来送去县衙问罪。

见势不妙,车夫连忙收起讹钱的心思,再也顾不得嚎啕,爬起身向周围说好话,一圈圈拱手弯腰:“我有过,我愿

赔罪,莫去县衙。”

壬章赴任之初,就在城内颁布严令,实行严刑峻法。

随着屠刀一次又一次举起,众人见识到县令的铁腕,岭州城从混乱无序变得井井有条,窃贼盗匪绝迹,城内风气焕然一新。

壬章的执政能力超凡绝伦,严酷手段也令人望而生畏。

想到城内的严法,车夫哪里还敢动歪心思,连连向众人赔罪,主动向找来的摊主赔偿损失。

不过眨眼时间,鼓鼓囊囊的钱袋变得干瘪,让他肉疼不已。

事情顺利解决,人群陆续散去。车夫找来城内的商,商量卖掉驽马,挽回一些损失。

“真是倒了大霉。”看着商人称量算钱,车夫站在一旁唉声叹气。

商人同他是老相识,深谙他的秉性,看不惯他这副样子,开口道:“得了,别装模作样。你这马生得矮壮,没有钉马掌,不像是经过驯养,九成是从戎人手里换来。野马敢用来拉车,真是胆大包天。你该庆幸没伤人,不然等着进牢房挨鞭子吧。”

当面被揭穿老底,车夫不再装可怜,讪笑两声,走近商人说道:“瞧你说的,我可是赔了不少。”

“戎人的马不值钱,你占了大便宜。”商人哼了一声,指挥仆人继续称马,眼见马半死不活,皱眉道,“没有今日这遭,驯养十天半月,价定然高。”

车夫不说话,心中很是后悔。

奈何事成定局,世上没有后悔药,只能按照商人出价交易。认真盘算一下,减去赔出的钱,竟也没有损失多少,反而小赚一笔。

“难怪都说和戎人市马能发财。”掂了掂钱袋,车夫感慨道。

“确实能发财,不过风险也大。零星买卖全靠运气,大量市马要去荒漠,丢命的不在少数。许多豪商都是有去无回。”商人一边说,一边命人将马抬上车。

“赚钱也得有命花。”车夫缩了缩脖子,打消萌生的贪念。想起拦截驽马的两人,对比他们的发髻和衣履,暗暗琢磨两人身份,自言自语道,“八成是晋人,还有可能是甲士,方才真是昏了头。”

商人奇怪地瞥他一眼,不欲多管闲事,当即同车夫告辞,命奴仆驾车离开。

车夫将钱袋贴身收藏,不舍得在城内买马,驴和骡也不便宜,干脆拉起板车步行出城,返回暂居的村舍。

一场混乱消弭于无形,街上很快又变得热闹。

拦截驽马的两名男子穿过人群,熟门熟路来到县衙,在前院换过木牌,去大厅拜会县内主簿。

“公子原的门客?”验明两人身份,主簿心生诧异。

“公子奉君上旨意练兵,北出连剿数股盗匪,袭三支戎部。在一部中抓获蔡人,其为蔡侯所派。”门客口齿利落,没有一句赘言,直接道明来意,“事已秘信禀报君上。公子派我二人前来,专为提醒壬县令,岭州城乃要地,需早做布置以防万一。”

听到这番话,主簿不敢耽搁,亲自带两人去见壬章。

彼时,壬章身在厢房,正提

笔写下奏疏,准备天明派人送往肃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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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使君,公子原派人前来,有要事禀告。”主簿站在门前,说明情况紧急。

“进来。”壬章合拢竹简,召三人入内。

房门开启又合拢,灯光短暂透出室外,很快又封入室内。

几人的影子映在墙上,拉长的身影覆上屏风,时而随火光摇曳,变换成为不同形状。

“蔡遣人入戎部,所图定然不小。”

门客怀揣公子原亲笔信,当面交给壬章,并道出蔡人当场自尽,审问戎人才知道他的真实身份。

壬章迅速浏览信件,其后陷入沉思。

针对门客所言,他不置可否。

“人已死,死无对证。”

据信上所写,再联合门客所言,不出意外地话,此人必为死士。

没有真凭实据,只依靠戎人的口供,蔡国定然不会承认。还可能反咬一口,指责晋肆意污蔑以势欺人。

“前有蔡欢入贡,刺客宴上行凶。君上派中大夫陶荣使蔡,一去月余,迄今未见消息,不知情况如何。”

放下手中的绢,壬章对灯陷入沉思,思量蔡国究竟扮演何种角色。是在摇摆不定,想要左右逢源;还是同别国密谋,决意同晋为敌。若为后者,此行恐将不善。

正思量时,门外传来脚步声,有仆人来报飞骑入城,携陶荣秘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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