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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60章 第60章(1 / 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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林泽的妈妈叫饶英, 是个普通的超市理货员。

两年前,事故发生后,饶英被老师叫到学校, 和另一个男生陈子俊的妈妈一起看过篮球场上的监控。

老师把那段冲撞视频反复播放几遍, 按下暂停, 指着静止画面上三个跳起的人说:“这是赵醒归, 这是陈子俊, 这是林泽。”

那个冲撞发生得很快,饶英看不懂篮球,但能看明白,三个男生跳起时几乎挤在一起, 赵醒归和陈子俊是面对面, 林泽在赵醒归左边,冲撞后,赵醒归就向右边飞了出去,摔在篮球架下好半天没爬起来。

众人一拥而上,几分钟后人群散开,赵醒归站起来了,反手撑着后腰,被胡君杰扶着往场边走,半路上还和林泽说了两句话。

饶英看完视频, 问老师:“这是什么意思?赵醒归不是站起来了吗?”

那个时候赵醒归已经在医院待了两天, 进行过第一次手术,老师对饶英和陈子俊的妈妈讲了赵醒归目前的身体情况,陈妈妈呆住了, 饶英却是一迭声地叫:“什么意思呀?这、这是要我们赔钱吗?明明就是你们学校的责任!赵醒归能站起来!跟我儿子半毛钱关系都没有!”

老师说:“学校肯定有责任, 也会和赵醒归家长协商赔偿, 但是,如果赵醒归家长向林泽和陈子俊提出民事赔偿要求,我们也会配合,请你们过来就是事先告知这件事。从监控来看,林泽和陈子俊都是有一定责任的。”

饶英不理解:“林泽有什么责任?打球撞来撞去不是很正常吗?如果你们把那个钉子包好,不就什么事都没了?而且赵醒归站起来了呀!说明他当时是没事的!这还要讹钱?是自己摔了还要找个垫背的吗?”

老师说:“林泽妈妈你别激动,赵醒归父母还没表态,这件事目前来看就是一次意外伤害。赵醒归的父母都是知识分子,还比较讲道理,我们会好好和他们沟通,争取由学校出面把事情妥善解决。”

饶英回家后,把林泽骂得狗血淋头。

他们家由她说了算,她很强势,丈夫和儿子在她的威压下,性格就显得温和又软弱。

饶英指着林泽,气不打一处来:“赵醒归家里有钱,我让你好好和他处朋友,是想要你大学毕业找工作能多条路!你倒好,去撞他干什么?现在好了,把他撞坏了,人家要找我们赔钱呢!”

林泽垂着头:“赔吧,该赔的。”

“赔个屁!我一毛钱都不会给!”饶英气炸,“你自己不赚钱,知不知道我和你爸赚钱有多苦?我一个月工资才三千多,你过生日,赵醒归送你那个包就要七八百!这种公子哥,我拿什么去赔他?他们家又不缺钱!就是出事了想找人背锅!这锅,咱们家可不背!”

后来,陈子俊的妈妈带着陈子俊去找范玉华,陈子俊哭哭啼啼地向范玉华道歉,陈妈妈拿出两万块说要赔偿,希望范玉华不要告陈子俊,她愿意私了。

范玉华没收,说不是陈子俊的错。

她和赵伟伦都看过监控,赵伟伦懂球,看得很分明,陈子俊就是正常抢篮板,没犯规,赵醒归是被林泽撞飞的。

范玉华知道林泽是赵醒归的好朋友,等待着林泽和家长来道歉。她想好了,只要林泽诚心道歉,她也不会为难对方,不会收他们的钱。

但是,林泽和他的家长一次都没来过。

事发后,范玉华只见过一次林泽,是在那年六月,林泽和篮球队的人一起来医院看望赵醒归。林泽没有叫她,始终躲在人群外,也没和赵醒归说话,待了没多久,他们就离开了。

从那以后,范玉华见过胡君杰,却再也没见过林泽。

她想,出了这样的事故,林泽一定会内疚,会不敢来见赵醒归,赵醒归也不愿再见他,所以,两个孩子断了联系,很正常。

赵家息事宁人了,林家却还在担惊受怕。

一开始,饶英提心吊胆,生怕赵醒归的父母真的来找林泽赔钱。为此,她还去问过陈子俊的妈妈,陈妈妈说赵醒归父母原谅了陈子俊,没收他们的钱,愿意接受学校的处理结果。

饶英还不放心,又去问了一个律师,对方说民事损害赔偿诉讼时效是一年,于是,饶英开始等待,一年期满后才放下心来。

在这个过程中,林泽身上起了让饶英难以理解的变化。

前一年多还好,林泽能正常上学,只是成绩有所退步,并且再也不去打篮球。

他变得消沉许多,有时候不愿吃饭,有时候又暴饮暴食,渐渐的从一个清瘦秀气的男孩变得不修边幅,邋里邋遢,还胖了许多。

饶英没放在心上,偶尔骂林泽几句,叫他收心搞学习,自己的前途最要紧。

到了去年九月,赵醒归回校上课,饶英发现,儿子越来越不对劲了。

他变得疑神疑鬼,回家后就躲在房里不出来,听到别人小声说话就会情绪失控,生气地问他们在说什么,是不是在议论他。

胡君杰来家里找过林泽,饶英没听到他们聊了什么,只见到胡君杰气呼呼地离开,而林泽在房里嚎啕大哭:“我说了我不是故意的!我不是故意的!你们为什么不相信我?!”

饶英给儿子收拾房间时,翻到过一本林泽写的日记,上面每一页都字迹凌乱地写满了:

我不是故意的,你为什么不肯原谅我?

我只是想让你出丑,没想让你瘫痪。

你为什么不告我?你已经原谅我了对不对?

我真的不是故意的,你杀了我吧,杀了我吧!

……

饶英看得胆战心惊,拿着日记本去问林泽,林泽崩溃了,抢过本子撕得粉碎,哭喊着他不想活了,只要他死了,赵醒归就会原谅他。

饶英抖动着嘴唇,问:“你老实告诉我,你到底是不是故意的?”

林泽沉默许久,突然扑通一声给饶英跪下了,哭着说:“妈,我去自首吧!我愿意坐牢!我们给赵醒归赔钱!我每天都做噩梦,我真的活不下去了!”

饶英甩了儿子一个巴掌:“说什么胡话呢?坐什么牢赔什么钱!这事儿已经过去了!你本来就不是故意的!只要你不说,谁能知道啊?”

林泽喃喃道:“赵醒归知道,他什么都知道,他一定都告诉别人了,他都说出去了……”

饶英眼睁睁看着林泽一天天地变了样,每天魂不守舍,成绩跌到年级倒数,到后来,儿子居然开始自/残!饶英带他去看医生,医生说林泽有精神分裂征兆,需要长期吃药治疗。

晴天霹雳,饶英傻眼了。

她想,赵醒归虽然成了个瘫子,但家里有司机有保姆,有的是人伺候他,大不了不上班,让人养一辈子。林泽不是啊!林泽是他们家唯一的希望,她就这一个儿子,读书那么好,还指望他将来考个好大学、找份好工作,成家立业,出人头地。

好好的一个儿子就这么疯了,饶英愈发怨怪起赵醒归。

时间到了这年的四月七号,林泽居然又去骚扰赵醒归,事情闹得还很大。李老师让饶英送林泽去就医,医生直接让林泽住院,说他的状态已经不适合参加高考。

林泽哭哭啼啼地对饶英说,他只想让赵醒归原谅他,他不想再做噩梦了。

又过了一周,李老师给饶英打电话,说赵醒归对老师们说,他认为林泽是故意撞的他。

这下子饶英出离愤怒了,不仅矢口否认,还在电话里把赵醒归骂了一顿,大声嚷道:“我儿子不可能做这种事!这是造谣!赵醒归有什么证据?是想要我们家赔钱吗?不可能!一毛钱都没有!”

李老师说,赵醒归没有要林泽赔钱,只希望林泽再也不要去找他,如果林泽不听,赵家会用法律武器来解决这件事。

这大半年,因为林泽精神出了问题,饶英已经在儿子身上花了很多钱,对赵醒归恨之入骨。

听完李老师的话,她突然有了个主意,于是这一天,她就来二中门口蹲点,想要为林泽“讨个公道”。

此时,电瓶车横在宾利车头前,只离保险杠半米远,宾利车边,饶英与卓蕴对峙,目标非常明确。

卓蕴并不知道饶英心里的弯弯绕绕,脑子里只有一个念头,正在慢慢成型。

她没有把握,一切只能看天意。

卓蕴走到车头前,看了眼电瓶车的位置,又透过挡风玻璃往车内看,能看到赵醒归待在驾驶座后面,被挡住了大半身体。她也不管他能否听见,对着挡风玻璃喊:“赵醒归,你在车里别出来!这事儿我来解决!”

赵醒归听不太到车外的声音,之前的确在犹豫要不要开窗问问到底是怎么回事,可这时接触到卓蕴的视线,明白了她的意思。

她很镇定,不希望他出来。

赵醒归隔着玻璃对她点点头,把手从车窗开关上挪开了,拿出手机拨打110,又给爸爸打了个电话。

车外,卓蕴的言行提醒了饶英,挡风玻璃处能看到车内情景,于是她也冲过去,隔着电瓶车在车头外大喊:“赵醒归你给我出来!我要和你说话!你出来!我告诉你!你躲不过去的!”

校门口的吵闹声吸引了部分路人的注意,毕竟这是一辆豪车,逐渐有人驻足围观,以为是豪车撞了电瓶车引发的纠纷。

有人问:“这是什么车啊?”

“没见过,看着挺值钱。”

“那姑娘长得真漂亮,她们在吵什么?”

“不知道,车上的人一直没下来。”

二中的保安也走出来,问苗叔:“怎么了?撞上了?”

苗叔懊恼地摊开手:“没有呀!这人突然拦着我们,不知道要干什么。”

车头前,卓蕴抱着手臂问饶英:“林泽妈妈,你要对赵醒归说什么?和我说就行,我是他的姐姐。”

饶英看了她一眼,卓蕴很美,穿得也洋气,饶英有点信了,指着挡风玻璃、提高嗓门喊:“我就是要问问赵醒归!凭什么说是我儿子故意撞的他?这是血口喷人!我家孩子都这么可怜了,还要被你们泼脏水,你们就是仗势欺人!”

“哈?”卓蕴失笑,“你儿子可怜?那你有没有问过他,为什么会变得这么‘可怜’?难道不是因为心虚吗?”

“我儿子一点不心虚!刚好,这儿人多,大伙儿帮我评评理!就看看这种有钱人,是怎么和我们小老百姓过不去的!”

饶英站在车头前,对着围观路人慷慨陈词,巴拉巴拉说着两年前的事,最后说:“学校都判了是意外,他们家也没要我家赔钱,现在过了两年,这小子突然说是我儿子故意撞的他!你们说说,有道理吗?有道理吗?!这是隔着两年还要来碰瓷啊!”

原来不是交通事故?

路人们并不清楚前因后果,不好发表意见,但很多人会莫名仇富,看到这种有钱人和普通百姓的争执,又见饶英一副理直气壮的样子,心中的天平会不自觉地往饶英这边倾斜。

苗叔气得浑身发抖,都要冲上去打人了,保安拉住他,苗叔指着饶英说:“你这是颠倒黑白啊!你才是来碰瓷的呢!你让你儿子摸着良心说说,他到底是不是故意的!谁撒谎谁天打雷劈!”

饶英脸皮很厚:“我儿子不会撒谎!他说他不是故意的,就不是故意的!”

卓蕴并不理会周围的议论声,也没想把事实真相对路人解释,心里只有一个目的,平静地对饶英说:“林泽妈妈,据我所知,赵醒归没有要求你儿子赔钱吧?甚至没要求他道歉,他只希望林泽再也不要出现,所以你今天过来,到底想干什么?”

“我想干什么?你知道我儿子现在成什么样了吗?”饶英说着又大哭起来,对着路人不停哭诉,“我儿子今年上高三,二中的学生啊!本来前途无量的,就因为那次打篮球撞了人,整个精神都垮了,现在还在医院住着!我儿子都这样了,这家人还不放过我们,还要污蔑我儿子!出事的时候我儿子才十六岁,还是个孩子啊!”

她哭天抢地,卓蕴扫了一眼围观人群,人越来越多了,她的声音也大了些:“林泽妈妈,听不懂我的话吗?你倒是说呀,你到底想干吗?我们赶时间,没空陪你在这儿演戏,你再不说我可真要报警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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