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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31章 番外十一(2 / 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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吉安将存折重新放回去,叹口气说:“算了,反正也快到期了,就让他存着吧。他不存的话,放在家里也是损失一百块。”

他俩谁也没跟亲爹提存折这一茬,默许了老父亲占儿子便宜的行为。

两人一边上学,一边数着存折到期的日子。

按照他俩的想法,只要存折到期了,宋恂自然会将五千块还给他们。

然而,宋专员就像失忆了一般,到期一个礼拜后,仍没有将钱还给儿子的意思。

这天是周末,大娃二娃刚从科技馆参加完劳教回来,便见到宋恂骑着自行车从院子里出来。

偷偷摸摸在周末出门,不带秘书和司机,还骑着自行车……

兄弟俩当下便觉得对方这是要去银行取钱了。

“爸,你干嘛去?”延安明知故问。

“出去转转。”宋恂看一眼手表说,“厨房里有包子,你俩饿了就先垫垫肚子,等我下午回来,带你俩下馆子去。”

他这段时间一直忙工作,儿子回来上学他都没时间管,吉安之前在北京得了新秀杯的亚军,他也没表示过。所以宋恂打算趁着今天有空,带他们出去吃点好的。

而两兄弟心里想的却是,你赚了一百块利息呢,确实得请我们下一次馆子!

“我们跟你一起去吧,免得来回折腾了。”吉安去干爹家借了两辆自行车,想跟着他爸一起去。

他爸开的存折是建行的,最近建行刚发行了年利率11.34%的金融债券,他俩打算把五千块全部买成这个债券,比定期存款的收益高一些。

“那就一起去吧。”宋恂答应得挺痛快。

爷仨骑着自行车,跑了两三公里,途经一个建设银行的时候,宋恂并没有停车。

延安心想,他爹也真够可以的,偷摸存个五千块,居然还要找个离家最远的营业部。

三人一路骑到火车站,宋恂才停下来。

这明显就不是来取钱的呀!

“爸,你今天到底来干嘛的呀?”延安问。

“这段时间地区一直在处理民工返乡的问题,我过来看看执行情况。”宋恂花了一毛五,将三辆自行车存好,便带着儿子往火车站的广场上走。

双胞胎在新闻上已经看到了全国几百万农民工进城潮的新闻,爸爸就是因为这件事被提前召回海浦的。

“爸,这个工作你们还没处理完呢?”

“大致已经收尾了,咱们这边南下和北上的农民工不算太多,能劝的都已经劝回去了。”

吉安望着人来人往的广场说:“我听我姥姥说,以前的农民哪怕是饿肚子晒太阳,也不愿意离开土地,闯关东和走西口都是万不得已的选择。那会儿那么难都舍不得故土,现在日子相对好过了,怎么就非要出来当盲流呢?”

社会上对这些没有工作盲目流动的人口,统称为盲流。

“他们这种流动绝不是过去所说的盲流,而是带有商品经济特点的流动。”宋恂带着他们穿过人群,低声说,“往好的方面想,这是咱们国家第一次出现主动的,以赚钱为目的的大规模农民流动,也算是历史性的进步吧。”

他走到一队扛着尿素袋子,提着锄头铁锹的民工跟前,跟最前面带头的人搭话。

“老哥,你们这队人是要去哪儿打工的?”宋恂掏出烟盒给附近的几人散烟。

打头的队长接过烟闻了闻说:“看你打扮得像个文化人,居然跟我们抽一样的烟?”

“能抽得起大生产,那你这日子应该过的不错呀!我老丈人也是农村的,还在抽旱烟呢。”宋恂蹲在他们旁边的台阶上问,“家里的日子不错吧?农村搞点家庭副业也能赚些钱,怎么还要去外面打工呢?”

“干副业也得有钱才能干呀!”队长用粗糙地手指夹着烟,猛吸两口,“这大生产也不是随时能抽到的。就拿我家来说吧,全家八口人,只有我跟儿子两个壮劳力,去年闹旱,秋天打下来的粮食根本不够吃一年的。粮食都不够吃,哪有钱办副业?”

“那你们要去哪里打工啊?去了就能赚到钱么?”

“去北京!首都肯定有钱赚呀!”队长咧嘴笑道,“我们有个同乡就是在北京干活的,听说苦脏累的活人家城里人干不了,我们去了以后可以去那个什么市政工程局帮忙修立交桥,还可以去纺织厂做挡车工。反正有活干就行。”

“叔,你们还是别去北京了。”延安蹲在旁边说,“我们刚从北京回来,那边已经不让任何单位招收农民工了,现在是针扎不进,水泼不进,你们去了也找不到活。”

“真的?”

“嗯,”宋恂摩挲着烟盒说,“北京和广东都没有工作了,咱们这些人去了也是白跑一趟,还浪费了车票钱。各乡镇应该已经通知了吧?你们乡里没向大家宣传过外面的情况吗?”

“讲、讲了,我以为那是忽悠人的呢!”队长蹙眉挠挠头皮说,“这可咋办,我把兄弟们带出来,车票都买了。”

“车票可以退的,你们有多少张车票啊?”吉安站起来说,“派个人跟我走,我带你们去退票。”

“晚上就要发车了,人家能给退么?”

“能退,地区行署做了规定,”宋恂颔首说,“返乡农民工的车票可以全额退款。”

队长瞥一眼宋恂,问:“兄弟,你是捧铁饭碗的吧?”

“嗯,我在行署办公室上班,对各方面的消息还算灵通。”

“我就说嘛,看你的样子就是当干部的!”队长想在他肩上拍一拍,想起什么,又尴尬地收回手,“既然暂时去不了首都了,那就把车票退了吧,回去以后再想想其他办法。”

宋恂让两个儿子帮这些老乡去退火车票,自己留下继续聊天。

“其实想要打工的话,没有必要非得跑去那么远,咱们海浦马上也要修路修立交桥了,到时候用工的机会多得是。”他笑着问,“老哥,你们是哪个县的?”

“定山县的。”

“哦,那边纺织厂也挺多的,你们去纺织厂当挡车工也是一样的。”宋恂指了指他们的锄头和铁锹,“听说你们那边要开辟山区水电资源,兴修水库和水电站了,到时候肯定是要招聘大量劳力的。在家门口做工,平时回家也方便,不比去大城市强吗?”

“这些消息也就你们这些坐办公室的干部知道,像我们这些老农民到哪里知道去呀?人家说大城市好赚钱,那我们就去大城市呗。”

“咱们城里和县里,都有劳务市场,你们下次再想找工作,可以去劳务市场找。”宋恂将一盒烟都递给他说,“各乡镇马上也会及时公布劳务需求信息,你们去乡里办事的时候,顺便去乡政府的公告栏里瞅一瞅,兴许就找到新工作了。”

宋恂起身,拍了拍裤子上的白灰,笑道:“海浦本地的用工量已经很大了,咱们农民工既然不怕吃苦,那就来市区搞建设。等到赚了钱,还可以回家办点副业,咱们这边旅游发展得好,正在鼓励农民从事农村庭院商品经济,只要是在农村有房子的,家家都可以干。”

队长的眼睛一亮,确认道:“真的家家都能干?”

“真的。”宋恂笑了笑,“具体要求你们去各自的乡里问一问,这对大家伙是好事,老哥你回去也帮乡里宣传宣传!”

*

宋恂在海浦火车站给农民工们宣讲回乡政策,而千里之外的北京火车站,也迎来了海浦的一行人。

项英雄和项远洋一人扛着一个大背包,走在女大款苗玉兰的身后。

“哎,你看你穿得这邋遢样!”走出火车站以后,苗玉兰带着两个土包子去坐公共汽车,“让你穿得好看点,你偏不听,我都不想跟你走一块儿了!”

“我要是啥也不背,肯定也穿得贼光鲜!”项英雄抹了一把汗。

他家这个老婆子真是能嘚瑟。

临下火车前,还换上了皮夹克和体型裤,这么冷的天也不怕冻着。

“人要衣装,佛要金装!你要是穿得邋里邋遢的,人家报社都不让你进门!”苗玉兰叮嘱道,“一会儿去了小毛那,你赶紧换身干净衣裳,知道不?”

她这次是专门来北京做广告的。

上次延安劝她在报纸上打打广告,把产品卖到全国。

她回家思来想去,想了三个月,终于痛下决心打广告了!

不过,她没考虑省内的报纸,要打就打效果最好的!

来北京,打八千块一次的那种广告!

打十次!

以防通货膨胀,广告费涨价,她背了十万块钱呢!

项远洋肩上扛着两个麻袋,里面装的都是他娘给他妹子带的海货,这会儿他已经被累得直喘粗气了。

在公共汽车站等车的时候,项远洋瞟见对面竖着一个亚运会的广告牌。

“娘,吉安他俩就是给这个亚运会捐的钱吧?捐了一千五呢!”

双胞胎兄弟虽然没正式接受采访,但是两人捐了一千五的事,还是被大嘴巴宋延安在亲戚间宣扬开了。

“对,就是这个!”苗玉兰眯着眼睛瞧了瞧说,“听说全北京都在捐款呢,也不知道是不是真的。”

乘车去闺女家的一路上,看着一个个广告牌上亚运会的字样,苗玉兰有点相信了,北京人民可能都在捐款。

等到晚上,跟闺女聊过以后,她就更确信了,办亚运会还真是件大事。

“现在还缺多少钱呀?”苗玉兰问。

“好几亿呢,每天工程消耗一百来万。”项小羽摊手。

“我滴乖乖,这么多钱!”

“嗯,反正就是每人捐一点呗,像我这样拿死工资的,捐一个月工资支援一下。”项小羽剥着橘子说,“有的华侨和港商捐得多,上千万的都有。不过,老百姓嘛,少捐点表表心意就行了。我现在听说的,普通老百姓中捐款最多的是一个出租车司机,捐了十万!”

……

被亚运捐款的极高热度影响,第二天临出门前,苗玉兰改了主意。

她不想去报社打广告了,她打算把这十万块广告费捐了!

“老婆子,你可想好了啊,这是十万块钱!不是十块钱!”项英雄抽烟的手都有点抖。

他家虽然富裕了,但也没富到挥金如土的地步,这十万块钱是他俩好不容易挤出来的流动资金。

专门用来打广告的。

“想好了,就捐给亚运会!”苗玉兰豁出去似的说,“反正咱家的产品就算不打广告也能卖出去,先紧着亚运会用钱!”

项英雄父子不知道应该说啥好。

只觉得这老太太疯了。

“娘,要不你再考虑考虑吧?打广告的事不着急,反正咱们还没买返程的火车票呢。”项远洋劝道。

“没啥可想的,”苗玉兰摆手说,“咱们打广告不就是为了上报纸吗?我捐这么多钱给亚运会,人家亚运会肯定得让报纸报道我吧?这跟打广告的效果是一样的!同样是上报纸和花钱,我宁愿把钱捐给亚运会,给国家出一份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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