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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3章 第 43 章(2 / 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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而且以天子的作风,他不仅会对皇后母子下手,还会在对他们下手的途中顺带着把郡守世家一锅端,大戏已经开锣,郡守世家怎能独善其身?

所有人都是天子为韩王铺路的棋子。

没有例外。

果不其然,又过几日,天子盛赞皇后,不仅收回了淑妃的协理六宫之权,还让皇后举办一次宫宴,仿佛要替皇后把失去的面子重新找回来一般,至于天子的好大儿太子,也被天子多次夸奖像天子,屡次透露出要对太子委以重用的态度。

天子又一次在太子面前说起这话时,被冷落多年的太子安耐不住,忍不住向天子讨差事,天子沉吟良久,竟也说到做到,给了太子一桩大差事——检收江南赋税。

毫无疑问,这是一个肥差。

同样毫无疑问,这是一个苦差。

若是做得好,收足了赋税,不仅能交了天子的差,稳固自己的太子之位,还能中饱私囊让自己过得滋润一些,甚至幕僚府兵也能想一想。要知道,天子这些年没少打压太子,太子手里没差事,又不被天子所喜,只能靠着太子的俸禄与皇后的接济过日子,在寸土寸金的洛阳城,日子过得那叫一个艰难。

可若差事办得不好,不仅得罪江南世家,还没办法对天子交代,自己原本便不稳的太子之位更是摇摇欲坠。

权衡利弊,太子咬牙应了下来——他不是韩王,生来被天子所喜,有太多的机会可以试错犹豫,他是备受天子忌惮打压的太子,若不抓住机会做出一番功绩来,他拿什么去证明他是一个合格甚至优秀的储君?

更何况,眼前的机会千载难逢,哪怕知道江南之行千险万难,天子对自己更是试探居多而非真心将肥差拱手相托,他也要破釜沉舟试一试。

要么兵变逼天子退位,要么去江南检收赋税稳固太子之位,两者相较,他选后一位。

——天子可不是世人眼里&#3034

0;昏君,马背上打下江山的帝王,纵然年老昏聩也不是他这种人所能算计的。

太子欣然奔赴江南。

天子大喜,盛赞太子,率领百官出城相送太子,又赐太子假节,见节杖便如天子,凭节杖可斩二千石的诸侯王与郡守,至于世家豪强,那更不需说,要他们一切全听太子的调令。

这样的消息传到驿馆,祝仪心里只剩一个想法——皇后与太子彻底凉了。

图穷匕见,天子要收网了。

天子给了太子那么多的特权,其用意在捧杀,而今乱世初现,各地郡守皆是各地的地头蛇,若是天子亲至那还罢了,虎虽老余威尤在,他们自然是不敢违逆天子的。

可太子便不同了,一个被天子冷落了数十年的无权太子,拿着一根节杖便想号令诸侯?这种事情祝仪梦里都不敢想。

太子回不来了。

煽风点火借刀杀人嫁祸他人,南方士族们耍起阴谋诡计比他们带兵打仗厉害多了。

祝仪为至死都是工具人的太子鞠了一把同情泪。

然而一把泪尚未鞠完,皇后派来的内侍官让祝仪对太子母子的同情荡然无存——

“淑妃娘娘设宴祝夫人便欢天喜地去了,而今皇后娘娘设宴,祝夫人反倒身体不适了?”

内侍官掐着兰花指,尖细的声音阴阳怪气,就差把一朝得势的盛气凌人写在脸上,“咱家今日便告诉祝夫人,明日的宫宴,祝夫人想去也得去,不想去更得去。”

“甭说那些病啊灾的,祝夫人纵然只剩最后一口气,那也得在明日的宫宴才能咽。”

祝仪:“......”

阶级不同她同情个屁的皇后太子!

人家一朝掌权便能在她家作威作福,她配同情他们吗?

钥匙三块钱一把,她同情个几把!

但去是不可能去的,谢年舟昨夜刚遣人送来消息,说近日有大事发生,要他们紧闭门户哪也不去,尤其是宫中,去则必伤,要不然,她那力能扛鼎的阿娘也不会喝着汤药病病歪歪装病了。

见事不好,祝仪上前给内侍官塞了一沓银票。

大抵是知道她家的抠门程度,打赏一锭银子便觉得肉疼,谢年舟遣人送消息时一同送来了许多银票,要她用来打赏内侍官,她与阿兄长这么大从来没见过这么多钱,乍见一沓银票,恨不得抱着睡,哪曾想,票子尚未暖热,就得送出去。

“您老别生气,我去,我去还不行吗?”

祝仪肉疼塞着银票,表面笑嘻嘻心里MMP,“阿娘确实病得起不来身,若是明日身体不好冲撞了皇后娘娘,岂不让皇后娘娘觉得晦气?”

“阿娘病重,我没病,我又是阿爹阿娘最看重的女儿,由我代替阿娘出席明天的宫宴倒也不失礼,不知您意下如何?”

内侍官瞧了眼银票上的数字,眼皮陡然一跳,他跟随皇后娘娘许多年,还是第一次收到这么多的钱,厚厚的一沓银票拿在手里,再想想祝仪说的话的确在理,他顿时眉开眼笑,“还是女郎懂事,既如此,明日便由女郎代替祝夫人参加宫宴吧。”

祝宁峰脸色微变,“仪仪——”

祝仪不等祝宁峰说完,便连忙抬手掐了一下祝宁峰的胳膊,祝宁峰&#3

0340;声音戛然而止。

内侍官沉浸在巨额财产的喜悦中,自然不曾发觉俩人的异样,美滋滋收了银票走出驿馆。

内侍官的身影消失在官道上,祝仪才道:“阿兄,你作死呢?”

“仪仪,谢小郎君说过我们不能去宫中。”

祝宁峰急得直打转,恨不得回屋把装病的阿爹阿娘请出来。

祝仪瞪了祝宁峰一眼,“阿兄,你看刚才内侍官那个架势,我不去能行么?还是说,你想让阿娘去冒险?”

祝宁峰直摇头,转身便往外走,“我不想你去,更不想阿娘去,我去找内侍官,让我去。”

“你傻吗?皇后宴请的命妇,是女人,你是女人么?”

祝仪拉着祝宁峰的胳膊,“阿兄,你放心好了,小舟在宫里,他会保护我的,我不会有任何事的。”

祝宁峰道:“可是仪仪——”

“没有可是。”

祝仪打断祝宁峰的话,“天子此时要皇后举办宫宴召命妇入宫,多半是想以命妇为质挟持郡守世家,若我们此时不去,便是心虚,倒不如便随了他的愿,去宫中赴宴。”

“他想要我成为韩王王妃,便不会在这个时候对我下杀手,他想以我为质逼阿爹阿娘退让,便不会害我性命的。”

“再说了,小舟也在宫里呢,有他在,我不会有事的。”

祝宁峰呼吸一滞,“仪仪,你就这么相信他吗?”

“我当然相信他。”

祝仪理所当然——她的话有歧义,她相信的是现在的谢年舟。

她对谢年舟有一种莫名的信任。

这种信任与家人的信任不同,更像是积年累月之下的冰雪融化,知道未来的他或许会对她抄家灭族,但现在的他,绝对是值得她全心信赖的。

次日清晨,祝仪瞒着父母去往宫中,怕多一人便多一份危险,她并未让珍珠跟过来,在即将踏入宫门的那一刻,她说东西忘了拿,让珍珠回马车去拿,而后自己一人跟着内侍官走入皇城。

皇城依旧是那个皇城,金碧辉煌,却也巍峨威严,高高俯视着往来的人群。

祝仪跟随宫人来到长秋宫,宫门下正是谢年舟领着一队人而来,他看见祝仪逆光缓步而来,眸光一转,不禁摇头轻笑。

擦肩而过的瞬间,祝仪听到他的低叹,“阿姐来了也好,不妨与我一同看场大戏。”

像是无奈,又像是本该如此,无论她做什么,他永远会全盘接受且打点好一切。

祝仪攥着帕子的手指微微一紧,忽而有些明白自己为何会如此信任谢年舟了——他值得。

未来的事情交给未来。

此时的谢年舟对外冷硬果决,对她却是无底线的包容,她有什么理由不信任他?

清华绝俗又对她死心塌地的漂亮少年,如何不叫人软了心肠?

祝仪不知从何生的勇气,在谢年舟即将带人远去的那一瞬,她迅速把自己的帕子塞到他手里,禁卫们的关注点全在对外的防守上,没有留意她的小动作,只有谢年舟,他低头看了眼手里的帕子,

侧目去看送帕子的祝仪。

祝仪已经走远了,暖橘色的衣裙与摇摇欲坠的夕阳融在一起,在砖红色宫墙狠狠添上一笔暖色调的黄,而那雪白的肤,却又像借来的皎皎月色,和着黄色,揉着红色,仿佛不经意间打开了巨幅画卷,浓墨重彩的颜色一经打开便扑面而来。

谢年舟看着祝仪远去的背景,手指一点一点攥紧帕子,无声笑了起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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