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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5章 第 25 章(1 / 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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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京大数学系的那个引荐, 你确定不需要?”贺知洲问江栗。

江栗没想到贺知洲会忽然问这个,她的内心是矛盾挣扎的, 她想回城,不想继续在下河湾待着了,摆在她面前的,最好的一条路,就是去京大念工农兵大学,但对于数学系,她依然犯怵,依然不想妥协。

不过在知道贺知洲的身份来历后, 江栗反倒没了那么多顾虑, 她很认真地抬起头来看向贺知洲:

“贺同志,我不想骗你,我没上过高中, 各科的基础底子都不是太好, 加上我兴趣也不在数学上,真要去上那个工农兵大学, 我怕我根本跟不上, 熬不了几天就得崩溃。但我想回城,你既然是个专家, 还是机械厂的技术员, 所以我冒昧问一问,你有没有办法把我弄回去,哪怕不是正式工,就一个临时工都成。”

贺知洲却是皱眉, 提醒江栗:

“临时工不行, 调动不了档案也转不了粮油关系, 你的户口也不能随迁回去,这会很麻烦。”

话虽然是这么说,贺知洲却并没因此就直接拒绝江栗的请求,只说他这边来想办法。

江栗又问贺知洲:

“你还能在县里待多久?”

贺知洲没隐瞒:“我是跟随考察团一块儿下来的,等云陵这边的短期培训班结束就要走,大概还有一个星期的时间,你放心,在此之前,你的回城调动我会帮你解决好,你只要等我消息就行。”

江栗见贺知洲误会了,忙摇头解释道:

“不是,我是想知道,你这边的工作结束,小泥鳅你是准备要带回去是吗,他这个情况比较特殊,带回去你打算是自己一个人带,还是请其他人来帮忙照料?”

这个问题顿时把贺知洲给难住了。

一方面,他在976军工厂身份特殊,这孩子的生父是个T务,母亲国安保密局的职务又属于秘而不宣对谁都不能透露的性质,所以如果他要把这个孩子带到厂里面去,很可能会受到阻拦;

另一方面,他自己清楚军工厂特招他进去为的是什么,他也迫切地想要把他脑子里那数不清的图纸设计变成实物,所以等他回到三线机械厂,估计他就要忙起来了,很可能很长一段时间都得泡在车间里,哪里还有时间和精力来照顾孩子?

/> 但找个人来照顾孩子,他又能信任谁?他爸他妈如今还远在天山军垦农场进行劳动改造,要明年才能平反,而现在小泥鳅已经很明显有了自闭的倾向,随便找个不靠谱的陌生人来照顾,这孩子的情况很可能会再恶化加剧。

江栗一看贺知洲那纠结为难的样子,哪还有什么不明白的,一想到小泥鳅哪怕生病都还不忘把画片给她攒起来,江栗心一横,忽然开口道:

“事先声明,我不是拿孩子来做筹码,而是权衡利弊之后,觉得眼下这样的安排确实更为合理。”

“当初何嫂子就说过,把孩子交给我来养,我思来想去,觉得她的这个建议是最靠谱的,只有把孩子直接挂到我的名下,彻底把他的出生来历抹去,才不会跟高季东再有什么牵扯,他现在还小,等他再大一点,这段过往记忆就模糊了,他不会知道自己是T务的儿子,我收养了,他就是我亲生的,谁来了我都是这个答案。”

“当然,若是这样,就得把这个关系抹除到底,包括你这个舅舅的身份也要发生改变,你再也不会是他舅舅了,是一个与他毫无关系的陌生人,以后孩子只是我一个人的儿子,跟高家,跟你们贺家都毫无瓜葛。”

“但要做得彻底,最重要的一点,就是离开云陵离开下河湾,彻底把孩子和这片生育他的故土隔绝,没人会知道他是谁,也不会有人去查他的底。”

“为了孩子的现在和未来,我愿意牺牲我的一点名声,作为交换,希望你能招我回城,给我找一个靠谱点的工作,这样我跟孩子的生活也能有一个保障!”

贺知洲目光深深看着江栗,问道:

“你知道,你这个选择意味着什么吗?现在这个年代,可不像国外那么开放,孩子记在你名下,你就是未婚先孕,外界的舆论和眼光,都会对你格外残酷不利,你会遭受到很多谩骂诋毁、歧视和误解,要面对这些,没有一颗强大的心脏是不行的。”

江栗看了看怀里的小泥鳅,脸上表情倒是有点光棍起来:

“前段时间,我被下河湾大队一个二流子给盯上了,那二流子骗我进了村里小树林,想要欺辱我,你知道我是怎么做的吗?”

贺知洲一听这话,脸色倏地就沉了下来:“这是什么时候的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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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把他弄晕了,直接把那二流子绑在树上,狠狠扇他耳光,砍了他一刀,还要废了他的命根子,那孙子被吓了个半死,看都不敢多看我一眼,被带去卫生所的时候屁都不敢放一个,估计以后看到我都会绕着走,因为他知道我是个神经病,真的可能会跟他拼命!”

“这世上,只有魔法才能打败魔法,你越是正常越是要脸,那些批判诋毁你的人就越是会肆无忌惮,但若你脸皮厚如城墙,别人发现根本无法用语言来中伤你,拿你一点办法都没有,那流言蜚语自然也就消散了。”

“正巧,我是属栗子的,外壳厚实着呢,一点闲言碎语算什么,只要不当着我的面说,我管他们说谁呢,反正又不会少块肉,不过若是跑到我面前来指着我鼻子骂,那我江栗也不是怕事儿的,耍嘴皮子可是我的强项,骂人我能一个小时不重样,甚至全程不带一个脏字,看谁气死谁!”

贺知洲本来听说有二流子想要欺负江栗,心里面瞬间就涌起了一股无名火,但这会儿看江栗满脸的骄傲得意,对自己会骂人这一点相当引以为豪的模样,贺知洲心里面那股火气顿时跟戳破的皮球一样直接泄了气,只剩下满脸的无可奈何与啼笑皆非。

不过贺知洲还是有些顾虑:

“你家也是京市的,你想过你带个孩子回去,你父母还有你那些兄弟姐妹,会怎么看你?比起外界那些风言风语,家人给予的精神压力,才会是你将会面对的最大难题。”

江栗一愣,下意识地就摆手道:

“这就没什么好担心的了,京市那么大,我根本没打算跟他们有什么交集,再说谁说我是未婚先孕了,我不能说自己是丧偶吗?我在乡下嫁人了,但前夫命不好,孩子才刚出生他就挂了,我只能带着孩子回城,外界歧视未婚先孕,总不能歧视一 个丧偶后辛苦拉扯着孩子长大的寡妇吧?我本来也没打算找对象,以后就跟小泥鳅两人相依为命,挺好的!”

贺知洲被这江栗这番话给噎住,嘴角抽了抽,愣是不知道给出个什么反应。

他不知道,这个小姑娘到底是从哪里冒出来的,为什么会有这样另类的观点。

当然,若是他上辈子活得再久一点,翻过千禧年,来到2021,见多了那些时时刻刻把“单身万岁”挂在嘴边的独立自强女性,也许他就能理解眼下这个江知青为什么会有这番奇怪的宣言了。

但可惜,他没能活得过千禧年,他是在香江回归的那一天重生的。

那一年他在E国已经有了自己的物理实验室,许多专利成果在国际上都很出名,很多国家为了买断他掌握的那些技术,不断向他投来橄榄枝。

也是在那一年,他收到了国内寄出的一份秘密档案,那时他才知道,当年那个被他误以为自私自利贪生怕死的姐姐,其实是国家保密局的一员,写那封断绝关系的书信,也并非是因为害怕牵连,反而是为了保全他和他父亲。

但这个秘密,揭开得太晚,彼时他的姐姐,早已经死去多年。

而他因为贺知芝写信和贺家断绝关系的举动,怨恨了贺知芝多年,加上父亲母亲早年被下放军垦农场改造,积累成疾,平反没几年就去世了,所以他心里面一直存有心结,二十多年不敢踏上故土,一直到看到那份秘密档案,他才意识到,那些年他错得有多离谱。

1997年7月1日,那是一个特别的日子,因为那一天不只是香江回归,也是他终于做出重要决定的日子,因着那份秘密档案,也因着故国的召唤,他终于放下了内心的成见以及怯懦,选择对往事释然,他在那一天,舍弃了自己在E国的一身荣耀与建树,毅然踏上了归国的航班。

但也不知道是命运在故意拿他开玩笑,还是老天爷感觉到了他内心充斥着无数的懊悔和遗憾,想要让他对自己的人生做一次弥补,他没能顺利回国,不过是在飞机上睡了一觉,就被带回了22年前,而此时的他,不过还只是罗蒙诺索夫国立大学的一个大一学员。

顾不上再去回忆他在罗蒙诺索夫疯狂跳级的那段日子,因为马上,他就被江栗又提出的另外一个话题给弄得哭笑不得。

“既然说好了孩子交给我来养,那何嫂子当初说的那个什么保密局发放的抚恤金的事儿,你可不能不认账,自己偷偷把这钱吞了啊!当然,你也别误会,我不会要这个钱,这钱回头办个银行存单,专门给小泥鳅存起来,等他将来长大了知道怎么合理支配自己的钱了,再把这钱交给他。”

江栗这话说得有点言不由衷,嘴上这么说,其实她心里绝对不这么想。

开什么玩笑,知道后世的发展,她会傻到把钱存到银行?等过几年政策松了,房子可以买卖了,她拿着那钱帮小泥鳅在京市随便哪个胡同买上一套房子,不比存银行保值?

当然,她心里这点小九九,眼下肯定是不能跟贺知洲这个本地土著提的,她怕说出来,这个贺专家要跟她急,回头一反悔不把钱给她就麻烦了。

贺知洲能看不出江栗在打鬼主意?但他在机械厂每个月拿到的津贴就不少,而且还经常会有军区或者国营厂来请他去做技术指导,这种外派出差都是有一些外快收入的,大家都心照不宣,再加上他的设计稿还时不时会拿奖,虽然回国的时间不长,但他已经攒下了不少钱,还真看不上他姐留下的那点抚恤金。

他点了点头,没什么犹豫地转过身,不多时就从一个柜子抽屉里翻出了一张单子,递给了江栗:

“这是抚恤金的领取单,因为贺知芝的户口已经到了下河湾,所以她的抚恤金只能在本县的劳资科领取,这里面有一个跨地区自动降级的问题,原本在京市那边像她这种情况是能领取到一千块的抚恤金的,但到了临川这边,就变成八百了,不是被上面吞了钱,而是相关政策就是这么规定的,你拿上这份死亡证明和领取单,这钱就能直接取出来。”

江栗惊讶地看着贺知洲,原身下乡插队七年才攒了不到一百块,而何嫂子的这笔抚恤金,却足足有八百块的巨款,没想到这贺知洲连眼睛都不眨一下,就这么交到了她的手里,他就不怕自己拿到钱之后,把这笔钱就这么据为己有吗?

大概是因为江栗一直看着他,贺知洲忍不住皱了皱眉:

“钱确实是不多,但没办法,贺知芝那就是个倔脾气,高家的东西她一样都不要,连那房子也不肯接手,只留下了她自己给保密局的卖身钱,这钱你给小泥鳅留着吧,养孩子的钱你无需操心,我攒了不少钱,回头我会把那些钱都给你,以后每个月发的津贴也可以分出一部分来给你,肯定够你跟小泥鳅在京市安家过安稳日子了。”

江栗:……

这位大佬是不是误会了,她好像不是这个意思啊。

但大佬一副视金钱如粪土,完全没把这笔抚恤金看在眼里的态度,让江栗一时间无语凝噎,对比她这个手里才不到十张大团结的穷光蛋,面前这位显然已经富得流油了,这么一比,倒显得她才是个本地土著,对面这个才是光环附体的穿越者似的。

贺知洲这是不知道江栗心里正在吐槽他,若是知道这姑娘吐槽的这番话,只怕就要笑出声来了。

江姑娘,nsdd,这是你距离真相最近的一次!

既然决定了小泥鳅的归属,这贺知洲办事的速度就非常快了,他跟江栗打了个招呼就出了门,大概两个小时都不到,再回来的时候,就把一份全新的户口簿递给江栗。

这是一个封面和封底皆为牛皮纸颜色的32开大户口簿,封面印有主|席语录以及注意事项,底下盖着红色的印章,上面印有“中国人民解放军临川县公安局云陵镇派出所”的字样,再往里面翻,就看到了人口页面,个人信息均是黑色钢笔填写的,除了她这个户主之外,还多了一个名为“江珩”的名字,与户主的关系一栏写的是母子,出生地为云陵镇红旗公社下河湾大队,家庭出身为贫农。

“这是小泥鳅的大名,孩子现在还小,叫这个名字没什么问题,但等到他上学了,总不能再叫小名,这个字是家中长辈取的,我就直接给他登记到户口本上了。”贺知洲说道。

江栗点了点头,没追问这个长辈是谁,但单从“珩”这个字,也能看得出贺家长辈对小泥鳅是怜爱中带着期许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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