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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3章 三人修罗(1 / 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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兰因原本正和齐豫白说着话。

她今日午间吃的多了, 是特地来跟齐豫白说夜里不去齐府用饭的事,未想到刚和人说完,身后便传来一道熟悉的声音, 兰因循声回头, 便瞧见不远处, 萧业一身紫衣坐在碧骢马上。

从前玉面华裳的男人, 如今用束带绑着的衣袖空空,整个人看着明显瘦削了不少, 那张过往英姿勃发的脸颊都有些凹陷下去了,这让从前有俊美之名的萧世子消减了不少姿容。

而此时那张消瘦的脸上满是怒容,他双目圆瞪,握着缰绳的手青筋爆起,拳头捏得死紧, 眼中满是惊怒。

自打那日从伯府离开后,兰因便未再见过萧业,虽说也从许多人口中听说他如今过得不好, 但……兰因的确没有想到, 不过一月的光景, 他会变得这般颓废。

她记忆中的萧业永远高高在上, 何曾有过这样的时候?纵使萧家出事的那年,他也不曾这般落魄。

或许是因为从未见过, 兰因这会看着这样的萧业不免有些怔神。

沉重的脚步声在安静的巷子里响起,齐豫白看着气势汹汹而来的萧业,皱了皱眉,他没有犹豫地挡在兰因的面前。

而兰因看着面前那一抹熟悉的青色, 原本失焦的视线也终于慢慢聚焦起来, 她看着身前如高山般护着她的齐豫白, 心下微暖,她没有理会正在向她走来的萧业,而是轻轻扯了扯齐豫白的袖子,等他回过头来的时候,温声与他说道:“没事的,大人。”

齐豫白蹙眉。

他尚且还未说话,那边萧业却眼尖地看到他们的动作,本就急火攻心的人此时更是脸色突变,他厉声质问,“顾兰因,你在做什么!”

说话间,他朝兰因伸手,似是想把她带到自己身边。

可他的手刚刚伸出,一旁的松岳和竹生就纷纷拿起手中的佩剑阻拦了他的去路。

“萧世子,我们主子已经和你没有关系了,请你自重。”松岳冷着脸冲萧业说道。

竹生就没松岳那么好的脾气了,他早就看萧业不顺眼了,恨不得真的跟他打一架才好,这会他和松岳一左一右护在齐豫白和顾兰因的身前,以一种嘲讽的目光和语气冲萧业说道:“我说这位萧世子,顾小姐可已经和你和离了,陛下面前都是过了明章的,你现在这副样子是做给谁看呢?”

“而且——”

他看着咬着后槽牙,紧握拳头双目充斥着怒火的萧业,继续不怕死的抬着下巴嘲道:“我们大人可是朝廷命官,官阶不知比你高多少,你见了我们大人不行礼也就算了,怎么,你还想冲我们大人动手吗?”

他们这边的动静也引起了两家门房的注意,眼见自家主子出事,无论是顾宅还是齐府的下人都纷纷操起家伙什跑了过来。

“主子,您没事吧?”单喜也在其中,他是听到动静出来的,看到这副情形也顾不上别的,随手拿起一把扫帚就跑了过来,这会他护在兰因身边,紧张地问了一句。

兰因摇了摇头,“没事。”

她语气温柔,和从前并无二样,又见面前围着一堆人,而隔着里里外外几层人群外的是脸色越来越难看,目光却始终都盯着她的萧业。她能看出萧业眼中的愤懑、不甘还有……委屈。

委屈?

兰因没想到还能在萧业的眼中看到这样的情绪。

这让她有些奇怪和不解,她不明白萧业在委屈什么,因为她主动提出了和离?因为她没有按照他想要的路走?还是因为她在和离后并没有他想的那般颓废不振?

不知道。

兰因也懒得知道,她只是看了萧业一眼后和身边的齐豫白说道:“我与他说几句话。”她也说不清为何要跟齐豫白商量,就像是下意识的行为。

齐豫白闻言垂眸,与兰因那双平静又温柔的杏眸对上,他没有阻止,他只是和兰因点了点头,而后便冲竹生发话,“退下。”

他说完也走到了一边,站在一个恰当的位置凝望兰因的身影。

这个位置既不会太近也不会太远,若是萧业要做什么,他也能及时过去。

竹生心有不甘,却又不敢不听齐豫白的话,狠狠瞪了萧业一眼后便收剑退到了一旁,其余齐府的下人也都跟着退到了一边。

“你们也退下。”兰因和松岳等人说。

“……是。”

松岳也收起剑带着单喜等人退到了一旁,却没有走远,几个人神情戒备,身形紧绷,盯着萧业那边,完全是一副随时准备冲上去的模样。

兰因身边很快只有时雨一个人,她仍站在原处,看着不远处的萧业,语气平淡且从容的向他问好,“萧世子。”

“萧世子?”萧业看着兰因低声呢喃,他是第一次听兰因这么称呼他,短暂地迷茫之后,是愈发冲天的怒火,愤怒和不甘让他从前英气俊美的脸都变得有些扭曲了,“萧世子……!”他咬着牙重复了一遍,而后忽然朝兰因那边大迈了一步,可一只脚才伸出,两边的人就齐齐拿起手中的东西,一副只要兰因开口就要立刻冲过去的模样。

兰因蹙眉,却没有开口。

她看着萧业,提醒道:“萧业,我们已经和离了,我这样称呼你并没有什么不对。”

“我从来就没有要跟你和离!”萧业的脸上有怒容,有痛苦,他嘶哑着嗓音冲兰因低声吼道,“是你要和离,从始至终都是你,顾兰因,是你不要我的!”

“是你不要我了……”

他看着兰因低声呢喃,眼眶也慢慢变红了。

竹生看着这副画面简直想破口大骂,但他一个“萧”字才从喉咙口冒出来就被齐豫白喊住,“你带人去守着巷子,别 让那些人乱传话。”

这里的动静太大,已经引起附近一些住户的注意,这会便有些家丁打扮的人站在巷子里翘首望着这边,竹生看到这副画面神色微变,他怕连累自家主子和顾小姐的名声,也顾不上去骂萧业,抬手招呼一声就领着齐府的家丁过去了,松岳也连忙让顾宅的人过去帮忙。

萧业注意到了这番动静,自然也注意到了齐豫白。

他越过兰因往她身后看去,看着这张熟悉的脸,萧业的脑中闪过无数画面,这几年齐豫白看向他的眼神,还有兰因离家那日齐豫白忽然喊住他,还不同常理停下与他说话。

从前不清楚的事,在这一瞬间恍然大悟。

“他为什么会在这里?”萧业质问兰因,眼睛却始终看着齐豫白的方向,看着他永远目下无尘、霁月光风的那副模样,他紧咬着银牙,怒气更甚,心中有个猜测,他不假思索问道,“是不是他?”

“什么?”

兰因蹙眉,一时没反应过来萧业在说什么,直到那双殷红带着怒火的眼睛转向她,她听到萧业说,“你是不是因为他才跟我和离的?”

兰因的脸色彻底变了。

时雨震怒。

其余还在兰因身边的人也纷纷变了脸,可还不等他们说什么,一记响亮的巴掌声忽然在他们耳边响起。

众人一愣,就连齐豫白也少有的错愕了下,他捻着佛珠的手一顿,他看到萧业被打偏的脸,看到他不敢置信的双眸,齐豫白没有理会萧业的惨状,而是朝兰因看去,在看到她微微发颤的身子和紧绷的玉面因愤怒而变红,他方才皱眉。

想过去。

却又怕影响到她的名声,只能按捺着站在原地。

齐豫白抿着薄唇继续克制着转着手中的佛珠,看着萧业的目光也终于沉了下来。

“清醒了没?”

兰因活了两辈子,从未这样动过怒,她大多时候都是体面的,嘶声怒吼、痛哭流涕并不适合她,都说会哭会闹的孩子有糖吃,可那也得有人肯哄着,而兰因从小就知道有些东西无论她怎么闹怎么哭都不会属于她。

与其落到那般难堪的地步,倒不如让自己活得体面些。

她这两辈子,唯一一次不体面大概就是在那年除夕。

灯火通明的除夕夜,大雪纷飞,她跪在雪地里,握着萧业的衣角,仰着头请他相信她,请他给她一点时间让她找出她被陷害的证据,可那个时候萧业做了什么呢?他穿着一身灰鼠皮大氅,居高临下俯视她,他看着她的眼睛是那样的陌生,又是那样的冰冷,他一个字都没说,只是越过她往前走。

那个夜里。

他那片宝蓝色的衣角从她的手中被抽出,连带着把她最后的希望也给一并抽没了。

可她也只是难过了那么一会,在看到萧业离开的时候,她没有争吵没有哭闹,也没有再喊住他,她只是静静凝望他离开的身影,而后双手撑着雪地捡起那纸休书慢慢站了起来。

她深一脚浅一脚往外走,没有回头。

没想到重活一世,她竟然又因为这个男人失态了一次。

只是那一次是失望,这一次是愤怒。不是因为他用这样的恶意揣度她,而是因为他把齐豫白也给牵扯进来了,如果今日被萧业指责的不是齐豫白,或许兰因不会如此失态。

这一巴掌用尽了兰因的全力,以至于她的胳膊、手指到现在还在微微颤抖,但成果也很明显,萧业左边脸呈现出一个明显的巴掌印。

“您没事吧?”

无人理会萧业,时雨担心地握住她的胳膊。

兰因摇头,没说话,她还在盯着萧业,他似乎还没有回过神,保持着被她打偏的姿势,一动不动。她深吸了一口气后和萧业说道,“萧明川,我一直以为我们夫妻三年,相识十余载,纵使你不是一个好丈夫,但你至少还算是个人。”

这是兰因第一次用这样苛责冷淡的言语和萧业说话。

萧业也终于回过神来了,他抬起手捂着被打偏的脸去看兰因,在看到兰因握着帕子擦手似乎在嫌弃这只手曾触碰过他,他脸色一变,瞳孔也微微一缩。

兰因冷漠凝望,没有去理会他在想什么,她只是看着他淡淡说道:“我和你重申一次,我跟你和离,唯一一个原因就是我和你过不下去了,和旁人无关,你若还是个男人就不要把自己的过错推到别人身上。”

看着萧业薄唇微张,似要说话,兰因却未等他开口就继续开口,“你想问我为什么之前都能和你好好过,现在突然就不肯跟你过了?”

萧业抿唇。

他没有说话,目光却落在兰因的身上。

是。

他想知道。

他想知道究竟是为什么……

明明他们之前一直都好好的,为什么突然就变了,为什么,到底是为什么?!

“好,你既然想听,那么我就和你好好说清楚。”兰因看着他,一字一句说道,“我不是因为顾情,她对我而言没那么重要,我是因为你,从始至终都是因为你,萧明川。”

看着萧业微微收缩的瞳孔,她没有停下,她的声音是那样的冷静,却又是那样的刻薄,此时的兰因再也寻不出一分平日的温柔,她理智冷清,没有一丝爱意,她和萧业说,“因为你的偏颇让我丢尽脸面,你的言而无信让我无处容身,你的指责、你的理所当然让我觉得厌烦。”

她每说一个字,萧业的脸就会白一分,到最后,他就脸嘴唇都发白了。

他想让兰因别再说了,可兰因目光冷淡地凝视 他,她明明要比他矮上许多,可在这一刻,萧业感觉她就像庙宇之中高高在上的神佛一般正在居高临下地俯视他。

“萧明川,我对你的厌恶不是一朝一夕生成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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