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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24章 一二一(1 / 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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公元前241年末,在秦军绝对的威势碾压之下,韩国再也无力抵抗,选择投降。

韩王被迫入秦。

章台宫大殿之内,文臣武将自觉成列,威严宽阔的秦廷鸦雀无声。昔日尊为诸侯王的韩王然,今日如同其他朝臣一般,顶着无数视线绝望地跨过门槛。

他一步一步走到秦王王座之下,双手托起韩国国玺。

“今韩国自降,”韩王深吸一口气,哽咽道,“愿为秦国藩地,求止刀戈。恳请秦王放韩国公卿与百姓一条生路。”

王座上的嬴政,在冕旒之后侧了侧头。

厚重端庄的冕旒遮挡住了秦王的视线和大半面孔,却这挡不住少年国君的身形。王座之下的韩王然惊愕于秦王比他想象得还要年轻,却要比他想象的——不,比他更具冷锐的威严。

当年秦王政即位时,三年之内薨了两位秦王。六国国君与贵族纷纷暗自松了口气,以为秦国的气数到此为止。

谁能想到,就这么一个还未及冠的少年,竟然如此强硬干脆、野心勃勃,比秦昭王有过之而无不及?

“好。”

座上的秦王政缓缓点头:“韩国投降,秦国没有不接受的道理。”

说着他看向位于前列的吕不韦。

“仲父,劳烦你。”少年国君淡淡道。

听到吩咐,秦相国吕不韦才慢慢出列,走到韩王面前。气度温和的秦相国先行向韩王行礼,而后抬起双手:“韩王,请。”

韩王阖了阖眼。

他迟疑瞬间,但到底松开了手。

传承百余年的国玺,就这么为他交了出去。

——自己就这么成了亡国之君啊!

一时间,韩王然的心情悲愤交织,热泪充盈眼眶。

当吕不韦接国国玺,亲自呈到秦王政面前时,韩王踉跄退后两步,险些就没绷住情绪。

但他不行。

交出国玺只是第一步,纵然沦为丧国之人,可韩王然也得争取最后一分希望。

“韩国既已投降,”他说,“还请秦王高抬贵手。”

秦王政冷冷地看着吕不韦将韩国国玺放在他面前的长案上。

这可是一国国玺啊。

韩王在心中惶恐地想:难道连一国之玺都不能引起这秦王的情绪么?难道打下一国,这少年国君都不放在眼中么?

他,他究竟是不是个人?!

“若韩国不抵抗,寡人也不愿意继续行杀戮征伐之事。”秦王政平静地说:“但接受一国,与接受一座城池完全不同,具体如何接洽,并非寡人一人能说了算的。”

说完,秦王冕旒之下的视线越过韩王,环绕整个正殿。

“列位怎么看?”秦王政问。

“禀王上。”

刚刚复位的吕不韦再次出列,坦言道:“臣以为,韩国既已投降,不可赶尽杀绝。韩国自降为藩国,恐有当地贵族不忿。可暂且不设郡改而留国,供养这一代韩国贵族,至于下一代,就叫他们自寻出路。”

“相国此言不妥。”

吕不韦话音落地,就有臣工出言反对:“没道理用秦国的钱,去养韩国的公卿贵族。何况若是如此样样保持不变。那还打什么韩国,献什么国玺?”

“没说不变,列位同僚且听不韦说完。”为臣工打断,吕不韦也不生气,清隽白皙的面孔仍然噙着谦逊笑意:“除却不韦将将说的那些,虽不设郡,但一切按郡地管理:派秦臣行政,行秦法秦律,改韩制为秦制,货币、度量衡均如此。在韩开设蒙学课堂,教授秦篆、秦书。”

言及此处,朝堂之上的议论和反对气氛才消减大半。

而吕不韦还没说完:“在...

韩征募的兵卒,亦混编进秦卒当中。具体如何编排、训练,不韦不擅征战,还请诸位将军们商讨提议。”

吕不韦先行开场后,秦廷上的诸多臣工就这么叽叽喳喳地议论了起来。

有支持的,有反对的,还有更多的是在切实讨论具体方案。他们的行径,就好像大殿之中的韩王然并不存在一般。

韩国就是秦国砧板上的一块猪肉,数个厨子凑作一堆,来回商议该如何切割这块肉。

站在正殿中央的韩王,听着这些话只觉得荒谬。

而王座之上的秦王却是一言不发。

在韩王看来,座上的少年国君并不是拥有耐心,他更像是一尊没有情绪和感受的石雕。

这让韩王不禁回想起过去的传言——

都说秦王政不过是名傀儡,如今真正掌控秦国的是秦相国与太师夫妇二人。

正是因为秦廷上的秦王政少言,讨论仿佛由吕不韦主持大局才会出现这种谣言吧。

但同为国君,时至今日亲自见到了秦王政,韩王然终于惊觉这般谣言错得离谱。

秦王政不是没有抉择权,他早在步入秦廷之前,当下讨论的一切就已经有了答案。

不露情绪,仿佛给了臣工发言的余地,也许这就是韩国一败涂地的原因之一。

韩王然暗地握紧拳头。

他抬起头,王座之上的秦王政若有所感。少年国君不过是轻轻抬手,而后秦廷的讨论声便立刻消失殆尽。

“我以韩王之身请降,愿入秦为质。”韩王然开口:“如此,虽韩国为秦国藩地,但也是没有国君。秦王可立我儿公子安为王,为秦监管、治理韩国。”

韩王的话语落地,李斯立刻站了出来:“臣以为不可!”

“不妥吧。”李斯说:“留一个韩王在咸阳,又立一个新的,这才是真的没什么区别。”

“尔等所言在韩用秦臣、征秦兵,设立秦国的学堂。”韩王悲怆地反驳道:“难道还不够吗?我之所以出言,无非也就是希望秦王给一个虚名,能让我儿保护好在韩余下的王室,给旁人留个好去路!如此,也可彰显秦王仁义守信,怎就不妥?”

“韩国不需要这么一个虚名,寡人也不需要。”

秦王政冷淡地回绝了韩王的要求。

但一言过后,少年国君又道:“你入秦为质,可以。另立新君,也可以。寡人甚至可以给新君一部分实权,允新君参与国事。”

韩王闻言,难以置信地瞪大眼。

如此宽厚,这可不是秦王政的风格!

“但——”

果然还有后话。

秦王政继续道:“公子安,寡人觉得不合适,换一个吧。”

韩王:“……那秦王以为谁更合适?”

直到此时,王座之上的秦王政,终于扯了扯嘴角。

少年人给了韩王一个几不可查的笑容。

“寡人可送公子非回新郑,”秦王政坦言,“立公子非为代王。”

韩王脸上的表情,由震惊,转为了然,而后停留在深深的悲哀和自嘲之上。

“明白了。”

他有气无力道:“原来秦王早有准备。”

偌大的秦廷,文臣、武将数都数不清,其中任何一人站出来,也许都有着让六国为之惧怕的功绩。

可要说谁能懂秦王、乃至秦国的心思和政治主张,大概这其中谁也比不上一个韩国的公子非。

公子非为存韩入秦,奔走上书,不惜以死明志。连秦王政的一杯鸩酒都没叫他改变立场。

于韩,他仁至义尽。

如今大厦倾颓,一个惹秦王不快,...

韩国依然有从藩国彻底灭国的风险。

没有人能力挽狂澜,救一名已死之人了。

此时送公子非上位,他既可以施展自己的抱负,也是不得不为秦国卖力。

甚至,秦王愿意冒着公子非会举事反秦的风险这么干。

韩王扪心自问,他没有这样的底气,亦没有这样的能力和胆识。

而且这样的筹谋,早在几年前秦国攻韩就开始了,那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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