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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 198 章 【阳】混沌煞8(1 / 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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秦逸在师兄走了之后哭了好久,哭到嗓子哑了才不哭。小小脸蛋哭得涨红,最后不甘不愿地睡在钟言怀抱当中,一只手还紧紧抓着那缕长发。

“少奶奶……”这时候其余的人都不敢说话,唯有小翠还胆大些,“老爷和二夫人还没回来,小的们要不要准备准备?”

“准备什么?”钟言亲着小逸的脸蛋问。

小翠看了元墨一眼,说:“准备冲一冲,小的家乡都是提前挂白,有时候能把白事冲走,或许这样一冲少爷就好起来了。”

可钟言还是摇了摇头,坚定地说:“你们少爷只是睡着了,又不是不醒,咱们院里谁也不许挂白。不仅不挂,你们快把我大婚的那件婚服翻出来。”

“您翻那件做什么?”小翠紧张地问,少奶奶这是疯了。

“当然是穿啊。”钟言慢慢地回过身,“我这身衣裳太素了,你们少爷不喜欢。”

成婚的那件婚服早早搁置一旁,钟言那日换下之后就再没碰过,不光是大红色,任何沾红的衣裳布料他都敬而远之,生怕将这把火引到忌火命的秦翎身上。可这会儿L他又给穿上了,还是那日拜堂的模样,只不过头顶没有凤冠和红盖头。

他甚至给没了血色的嘴唇点了一点红胭脂,看上去气色好了不少。等自己穿完,钟言又帮秦翎换上了婚服,龙凤金线仿佛活了一样在他们身上游走,诉说大喜良缘。

“可惜啊,没有红盖头。”钟言说完又把那只大公鸡给抱了来,“那日我和你夫妻对拜,你可不知道让这病秧子念叨了多久……”

大公鸡在钟言手里倒不挣扎了,秦泠死后它也没再闯入过药草园,一夜之间对那些珍奇异草失去了兴趣。钟言将它放在床边,它便安安静静地守着,钟言又把秦翎给他写的那些诗拿了出来,一字一字地默读。

秦翎还说,大雪纷飞时去城外骑马,如今钟言只想快快到冬天。

“少奶奶……少爷该吃药了。”童花同样不死心,又捧着一碗不知道什么药进来。钟言看了一眼,指向床头:“放下吧,一会儿L我喂。”

“是。”童花将药碗放下,他又一次动了拿自己的心去救人的念头。不过这个念头刚一升起就被钟言发觉了。

“你好好护着自己,你的心对他而言没什么用处。”钟言其实撒了个谎,神农之心对秦翎有用,最起码能让秦翎多活几年。就是因为这样有用,神农才惨遭追杀,几乎赶尽杀绝。说不定那位将军这会儿L也在四处撒网抓捕神农,重赏之下必有勇夫,肯定有人会为了百两黄金出卖身边人。

而他却办不到为了秦翎而杀掉童花。

“我会再想想药方的,一定有法子。”童花恨自己学艺不精,这些年有爷爷在身边所以总是贪玩,要是爷爷在,说不定大少爷有救。

“好,你继续去写方子,我信你,我也信他一定还有救。”钟言搂着秦逸说话,就仿佛他们真是骨肉至亲,他和秦翎便是秦逸的爹娘,“再说外头还有张炳瑞呢,他去寻尸了

,找到合适的尸首将秦翎的气息养住就行。”

说完他看向正在桌上行走的小纸人,不知道张炳瑞那边怎么样,如今都在他身上了。

城外,张炳瑞都不知道自己走了多久,仿佛走了一日一夜。

元墨那小子夜里前来,一字不说只递给他一个空白贴皮,张炳瑞当下便明了是大少爷快不行了。秦家三少爷刚走,秦家四小姐和徐家结亲冲喜,这两件事加起来恐怕就将大少爷给伤到起不来床,必定病上加病。

念着少奶奶对自己有恩,外加自己对不起祖宗将大棺给卖了,张炳瑞当即开始收拾行李包袱,天一亮拿着罗盘就走了。他先骑马出城,随后入山,这会儿L罗盘里的悬针没有什么浮动,张炳瑞便坐下来歇歇,拿出竹筒来喝一口水。

天色逐渐黯淡下去,野林子里的鸟兽这会儿L都安静下来,在夜幕中藏好痕迹。张炳瑞常年行走山间,很是熟悉,在彻底黑天之前点起了篝火,顺手拿出一根木头当作火把。在这山里只要有火便不会被兽类盯上,外加附近有不少猎户,只要不是大雪封山的时候就不会步入险境。

这时也是最适合他去寻尸的时辰。

张炳瑞再次拿出罗盘,这附近有什么山墓他都清清楚楚,同时也要搜罗路边的野尸。病死的野尸是第一等,如若没有才能去惦记别家的坟,张炳瑞举着火把顺路而行,很快就闻到了腐臭味。

只要出了城,其实很多地方都有死人,没人管也没人给收。

张炳瑞快步向前十几步,奔到面前时却一愣,尸首早就烂了,而且被野狗啃得残缺不全,肚子大开,里头完全吃空。

这样的肯定不成,张炳瑞抓起一把沙土盖在死尸的眼睛上,算是给他瞑了目。

他继续顺着路去找,还要随时随地提防蹿出来的活物,忽然间他听到了另外一个脚步声,紧接着就是他非常熟悉的哼唱曲调。

“嗯哼,嗯哼,嗯嗯哼哼。”

是鬼侯,那东西又附身过来了,四处寻找有意思的人跟随或者没见过的事物凑热闹。张炳瑞有了上回的经历这次便没那么害怕,果不其然,往前十几步之后他便看到一个胖胖的女子朝他走了过来,身后背着一把琵琶。

原来这次鬼侯附在了她的身上,张炳瑞顺着路边而行,打算给鬼侯让路。

等到鬼侯走到旁边的刹那,张炳瑞看到它将那把琵琶拿了下来,放在手中轻拨。

“大悲,大悲,黑发之悲,忌哉忌哉。”

它又开始唱曲预言了,唱腔如潺潺流水并不难听,外加女子一把好歌喉实在难得,张炳瑞甚至有些听入了迷。但马上他便心里惊动,这可不是什么好的曲词,每个词每个调都在唱大少爷的丧事……不仅仅是丧事,还有他这回寻尸的吉凶,大少奶奶说鬼侯从不出错,莫非它参透了什么?

正想着,一阵恶臭的血腥气从路边的草丛中升起,好似藏着凶神恶煞,正准备伺机而动。

“大悲,大悲,黑发之悲,忌哉忌哉。”

鬼侯的

歌声仍旧在耳边环绕,张炳瑞手中火把的势头忽大忽小,仿佛在回应那阵歌声。不远处就趴着一具尸首,张炳瑞缓缓地摇了摇头,然后毅然决然地朝着尸首走了过去。

风更大了,吹得他的火把快要熄灭。草丛中发出杂乱的动静,那东西正要出来。

张炳瑞终于走到尸首面前,将荒郊野岭中的死尸翻了个面,死去的人已经不年轻了,但胜在完整。

“唉,恐怕我是不能把你带回去了。”张炳瑞说,同时朝后头看了一眼。手下的尸首紧着动了动,布满尸斑的右手竟然碰到了张炳瑞的手。

张炳瑞回身看向这只手,再看向身后,忽然说:“少奶奶,这回我是帮不了您了,但愿您还能记住与我的约定,在旱魃出世前了结一切。”

话音刚落,那股浓臭的血腥气冲他而来,好似千军万马。

“啊……”钟言在五更天的时候惊醒,梦里仿佛看到了张炳瑞。大公鸡就在床头趴窝,难得的没有打鸣吵他。屋里一片安静,唯有煮药发出咕噜咕噜的声响让人忧心,元墨和小翠都没回屋睡,靠着墙根闭眼休息,钟言这才想起昨晚自己趴在床边睡着了。

昨晚秦翎又喝过两次药,几乎是半碗药、半碗血,可仍旧没能将人唤醒。

由于梦见了张炳瑞,钟言二话不说去寻身边的小纸人,可看到的第一眼他就知道坏了事。原本完好无损还能走动的小纸人已经倒在了血泊当中,腹部开了好大一个口子。

刚站起来的钟言又一屁股坐回了床边,犹如巨石轰顶,他不愿意相信眼前的事实,可又不得不去相信,张炳瑞恐怕已经凶多吉少,遇到了不测。

而师兄已经走了一天,到现在还没有音讯,钟言久久不能动弹,外头隐隐又响起了雷声,仿佛雷劫正朝着他们这边赶来。但他又不愿相信,抹了把脸之后拿起手腕上的六枚铜钱,一次又一次地算起了张炳瑞的卦象。

可是无论他怎么算,每回的阴阳卦象都显示出“死去”。正当这时睡房的窗棂猛然被人拍动,猝不及防地响了起来,将小翠和元墨都吵醒了,两人飞速起身查看,最后却给钟言捧回了一只沾血的纸鹤来。

“少奶奶!”元墨大惊失措。

连他们都知道这纸鹤是陈竹白的东西,就更别说是钟言,它像是从很远的地方飞回来,疲惫不堪体力殆尽,已经处于粉碎破灭的边缘。白色纸张上沾着红色的血,钟言来不及去想张炳瑞的事,又不得不面临另外一件危机。

师兄恐怕出事了!

如果不是什么不能应付的危险,师兄不会在眼前这个节骨眼上和自己纸鹤传信,他必定知道自己这边已经乱作一团,无心其他。可又是什么缘由让他给自己发出这个小玩意儿L呢?是忠告还是提醒?是让自己去救他,还是……快逃?

“少奶奶,这怎么回事啊?”小翠急得浑身难受,仿佛上火。

钟言摇了摇头,他一点头绪都没有了。这时纸鹤再次离开了他的掌心,飞向半空,翅膀拍打着作悬停状,似乎是要走了。但它又

没有马上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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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下子弄懂了纸鹤的意思,这是让自己跟上它,去救他!

“不行,我得去找一趟师兄,他出了大事!”钟言心急如焚,师兄是为了秦翎才回将军府,他不能坐视不理。可是秦翎这头……钟言难以抉择,一边是陪伴多年的陈竹白,一边是岌岌可危的秦翎,他分身乏术,多想直接将自己劈成两半,一边一半。

而昏睡多时的秦翎,偏偏在这个时候醒来了。

瞧见他睁开双眼,钟言第一反应是以为自己进入了恍惚梦境,而后才升腾起巨大的喜悦。他马上将秦翎的手紧抓不放,瞬间忘记要说点什么,心里又是担心又是害怕,还未开口已经眼泪成行。泪水滴落在秦翎枯瘦的手背上,眼泪冰凉,手背滚烫,仿佛这人再烧几天就能将泪水蒸干。

“你醒了。”最后钟言哽咽着说,露出一个他觉着最好看的笑容,“我就知道你没事。”

秦翎也不知自己为何这时醒来了,睁眼还当是做了一场大梦,以为这两三年的夫妻恩爱皆是自己晕倒在成婚那日,是一个梦境,所以再睁眼时他又回到了拜堂这天。他方才吓得要命,还以为这些时日的相处和甘甜皆是自己一厢情愿,原来并没有什么小兔子报恩,也没有什么生死续命,这只是自己临死前不甘的心愿。

可是当他看到竹篮里的秦逸时,秦翎顿时放下心来,好在不是梦,好在这都是真。

“醒来了,我没事了。”秦翎说话的声音和平时无异,宛如一场好睡刚刚苏醒,“小言……”

“我在。”钟言用脸蹭着他的掌心说。

秦翎顿了顿,他要将眼前的美景牢牢记入脑海:“你穿这身,很美。”

“嗯。”钟言泣不成声。

“我一直都想再看你穿一回,可是你只喜欢素色,并不爱鲜红。以后还是多穿些吧,很衬你。”秦翎言语带笑,动动手指便能摸到他的眉梢鼻子,他当真不舍得啊,他还没摸够,为何老天只给他两三年,而不能再长些?

再长些,哪怕五年,十年,他都心满意足了。

“你别哭,我马上就好起来。”秦翎擦着他的泪水,“别哭。”

“嗯。”钟言头脑里仿佛被人拨断了一根筋,疼得要命,却不是真正的皮肉之痛。秦翎朝着床边伸了伸手,他赶紧将小逸给抱过来。

“真好,他都快长大了。”秦翎呼吸平顺,当真看不出一点病痛折磨的样子,“往后我可以教他读书写字,你教他骑马打猎,”

秦逸努力地昂着脑袋看向大人,似乎理解了这句话的每个字,手里还攥着陈竹白那缕长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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