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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98章 第九八章(1 / 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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因得这个称呼, 观亭月的神色有细微动容,星火流光似的稍纵即逝。

纵然被他俩揭穿身份,“江流”却依然是有恃无恐的态度, 他好整以暇地站在空寂的小巷内,笑容中带着与少年人不相符的晦暗阴郁。

“不过我还是很好奇, 你怎么会知道是我的?”

他曾经幻想过观亭月有一日揭穿自己并非本尊, 但没想到她能将自己的来历猜得如此准确。

对面的女子阖目轻皱了下眉, 不知是有着何种心绪起伏, 过了好一会儿才睁开。

“因为你对我们家实在是太熟悉了。”

“和江流同龄,能够假扮他的人很多, 可对观家家事了如指掌的却屈指可数,那孩子小时候朋友极少, 故而我能想到的只有一个人……”

便是当初让他入宫在春坊做伴读的高阳太子, 高阳承绪。

“那些年,江流与你相伴最久, 听说你还留他在太子宫长住。所以我猜,他应该和你说了不少我们家的事情。对吗?”

高阳承绪一直静静听着, 闻言才认真且敬佩地冲她一点头,淡笑:“不错。”

“姐姐果然很聪明。”

说不上为什么, 知道他不是江流以后,再听对方唤观亭月“姐姐”, 燕山忍不住就压了压眼角。

“我聪明?”她尾音里带着清晰的, 自嘲的笑意, “你莫不是在奚落我。”

“一起生活了两年, 我都没认出来, 朝夕相对的人竟不是我亲弟弟。奶奶让你骗过去了, 大哥、二哥、三哥所有人皆被你蒙在鼓里。你说我聪明?”

高阳承绪终于收了笑, 郑重其事地看着她,“姐姐,我并非有意想欺瞒你们。”

“实话实说,我是真心把你们当成至亲之人。除了假作他……别的,许多话,许多想法,都是发自内心的。”

观亭月的表情那一瞬间极其复杂,她秀眉紧拧着,眼睑低垂,像是深深吸了一大口气,咬着的牙关使得脸颊筋肉绷成了锋利的线条。

燕山在旁望进眼底,却也什么都做不了,只能在袖下紧握住她的手。

“那么……”观亭月喉头轻滚,缓声问,“江流,已经不在人世了,是么?”

刹那间,高阳承绪的双目倏忽瞪大,又很快地凝成一道深邃冷峭的暗沟,慢慢地将视线移开,落入自己脚尖——唯有在此刻,他才隐约像个躲躲闪闪的大男孩。

“我和他……我和江流从宫城逃出来。”

“两三个贴身侍卫带着我们一路厮杀,眼看都到了京城之外,绥军却仍在后面穷追不舍。”言至于此,他手不自觉地攥作拳头,目光却是恨意滔天的,“等跑到荒郊破庙时,我身边连一个活着的护卫也没有了,郑重实知道我的存在,要斩草除根,此番必然不见尸首不罢休。”

“于是,他便对我说……”

他无故停顿了一下,“他说……我是君,他是臣,国难当头,观家人从来丹心一片报天子,他甘愿为我而死。”

燕山发觉观亭月躺在他掌心里的手陡然收拢,继而又用力地反握住他的,骨节泛出苍白之色。

高阳承绪缓缓抬眸,冰冷地同她四目相对。

“江流是替我去死的。”

“他被郑重实的亲兵所杀,一剑割喉!”

说到这里,他嗓音平白拔高,“现在,你还要把东西交给郑氏,还要给他鞍前马后,心安理得地活在他的江山之下吗!”

有那么一刻,观亭月的心头充斥着一种奇异的感觉,既矛盾又可笑。

她想,我的父亲因大奕朝廷而死,我的弟弟被大绥皇帝所杀,如今他们却要问我,让我选择站在哪一边。

天底下竟会有这般闻所未闻之

事。

观亭月兀自缄默良久,唇边居然浮起莫可名状的弧度,问道,“伏首山谷底,放在火盆里的那些书信,是你一手安排的?”

高阳承绪犹豫地望着她,终究下定决心般地开口,“事已至此,我也没什么好骗你的。”

“对。”他承认,“但只有王成平的那一页是我所放。”

“逃出京城后的数年中,机缘巧合我得到了老太监写给观将军的书信,因为不知其意,一开始也没往心里去。

“直到那年我误入山谷,发现竟是一处古早的军营旧址,而后又在铜盆杂物内寻得了另外的信件,才意识到观家老宅或许藏着什么秘密。”

她听言,难以言喻地压紧眉梢,“你从一早就知晓山谷内有书信?”

少年抿着唇,无声无息地颔首。

“信起初是我收着的,不承想,入永宁城后竟看见你也在此处。”

燕山惯来对阴谋的味道极其敏锐,闻之便猜出他的意图,“你是觉得,她作为观家人恐怕知道什么内情,因此便借江流的名字打算去她身边探个虚实吧?”

高阳承绪只冷冷看了他一眼,貌似不怎么愿意搭理燕山,依然望向观亭月。

“在永宁的日子,我总想找个机会告诉你,带你去伏首山,可也担心你早已没有了重振旧国的心思……不过我想你毕竟是江流的姐姐,观家世代忠良,不至于轻易倒向新朝的。

“终于,皇天不负有心人,上年春末闹起了匪乱,我偷偷摸去山谷时,正见那帮贼人盘踞其间,故而我将计就计,便有了后面的发展。”

也就是说。

他足足试探了她一整年,仅为了从奶奶与她的言行之中推测他们是否清楚老宅的事情,是否还忠于大奕皇室。

而她们浑然不知。

观亭月时至今日才明白。

难怪他当日会突然兴起,离家出走跑去逞能救人,原来并不是热血上头,少年意气,只是想骗自己进谷底,好让她有机会看到那些书信。

高阳承绪千算万算,便是有偏差也不影响全局,唯一的意外,大概就是没算到燕山会参与到此事中来。

毕竟他那般憎恨大绥的朝官,尤其燕山还是前朝的叛将,在他眼中几乎和反贼无异。

“关于观老将军所言之物,我当真不知道实情。本以为会是什么能够扭转乾坤,改天换地的宝贝……想不到、想不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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