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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 38 章 038(1 / 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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面见天子啊……

先前自学宫明堂前的大道而过,旁人看过来的目光也不过是看两个孩子的相争而已。

但在乔琰重回这条路上的时候,包括太学生在内的人群,看过来的眼神也发生了不小的变化。

洛阳京师之地就学,所求的无外乎也就是闻达于天子,跻身于朝堂,在这个累积名声的过程中,若能得到贵人的提携,便自然更佳,若不能,就得自己混出个名声来。

像是黄巾之乱这样的特殊情况,能建立起功勋的无疑只是少数

——这不是一条可以让人参考学习的路子。

对大多数的士子来说,能从太学中倚靠才学颖脱而出,学问累积到了一定境界后游学于汝颍地界,恰遇一二名士提点,已算是有了个极高的起点了。

最为顶流的莫过于直接得到许靖、许劭、何颙、郭泰这些当世一流评论家的评点,若是个佳评,便足以和寻常士人区分开来。

而显然,乔琰已经做到了。

她也何止是靠着一纸策论得到了“雏凤有清声”这样一个,对未来期许良多的极高评价,更当即就得到了天子的召见。

当然,大家都看得出来,乔琰得到这个被召见的机会,并不全是因为许子将的这句评价。

若无那个早先就已经加封出的乐平侯爵位,刘宏又不是吃饱了撑的,非要召见一个只是白身的许劭所看重的小辈。

再想想从鼎中观到皇城之间的距离,也显然不可能是许劭这边的评价一出,就有人将消息送到了皇宫中,又恰逢刘宏没甚事情可做,便让那张让前来宣读天子口谕。

张让他来得太快了!

快到让人毫不怀疑刘宏一直在关注着乔琰的举动和情况。

但谁也不可否认的是,当那句评价和这个恰到好处的召见被放在一起的时候,许劭从中受益,乔琰的名声更可谓是一飞冲天。

此时无人会说什么她本该尽孝于祖父床前——

谁让这的确是她在抵达洛阳后的第一次出门,与杨修前往鼎中观之事也更像是因缘际会。

而她所做的,只是在机会落到面前的时候,毫不犹豫地将其一把攥住而已。

且将心比心,倘若他们处在乔玄的位置上,若是在病重殆亡之际,有一个如此出色的孙女以言论上达天听,只怕是真能含笑而终了。

子嗣功业在望,还有比这更能慰藉长者之心的吗?

“这番阵仗后,他们大概也会跟我一样好奇你到底写了什么的。”

穿过平城门的时候,杨修回头看了眼后方,开口说道。

好在洛阳都城之内并非人人都可进入,尤其是过城门后不远,便是联通广阳门和耗门,处在南宫之前的御道,城墙之内的南宫宫墙上,正是朱雀望楼。

这标志着,自此处起便是皇城守卫森严之处。

也因其代表了大汉的最高权威,而展现出一派肃穆气象。

即便是杨修这样的太尉之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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杨修则右拐回了太尉府。

他本就记忆力超群,若是稍夸张一些的说,大抵也能得个过目不忘的赞誉,譬如说,此刻乔琰的那篇策论就还印在他的脑子里。

他琢磨着自己既然是败给了这样的一篇,就自然要将此篇给默写出来,日日让自己诵读谨记才是。

也因为如此,他没跟他那些个小伙伴继续在太学附近游玩,而是打算先回家去,防止缺漏了哪两个字。

见乔琰的身影消失在了门户之后,他方才微微一叹。

“也不知道后世史书之中会对今日的情况如何记述……”

怎么说他也算是得到了个不算太差的评价,希望不会被记载成什么——杨修当街挑衅于乔琰,迫其同往鼎中观,乔琰不得已,以《州牧封建论》呈于许劭,复得天子召见。

那他岂不是就成了个丑角反派?

尚且年幼的杨修琢磨起了自己要如何才能做出挽回名声的举动。

也不知道……“杨修为之折服,从乔琰往乐平”可不可行。

他觉得好像还真有那么点可行性!

太尉杨赐哪里会想到自己聪颖绝伦的好孙儿,起先明明是去给他找回场子的,现在却已经干脆利落地就这么把自己给卖了,甚至盘算起了离家出走的可能性。

已从朱雀门而入的乔琰自然也不会知道。

何况,她如今的全部心神都不得不放在应对刘宏上,又哪里还会考虑杨修在想什么。

一个资质平庸的帝王好应付,一个聪明的皇帝却不好捉摸。

理论上来说,乔琰此前种种行事都不曾有行差踏错之处。

从对黄巾之乱的协助平复,到对“大汉天灾和上位者无关”的论辩说辞,到行抵洛阳后不骄不躁地开始种地,再到这一番州牧分封制度的类比驳斥,任何一件事都是在维护大汉的统治。

她也完全没给刘宏抓到任何她倒向了哪一方的小辫子。

可在真正面对他本人的时候,这些东西未必就是完全顶用的,还是得看临场发挥。

但在乔玄宅邸内掘地种菜之时,她便已经对刘宏可能会问什么东西,她又该当如何回答,在心中有了一番提前的揣度,也不算是被打了个措手不及。

在这种心态之下,入朱雀门过鸿德门时,乔琰甚至还颇有些闲情逸致地欣赏了一番这宫门开启后,正对着的明光殿是何种模样。

在未来的南北朝时期,北魏权臣尔朱荣就是被杀死于此地的,当然现在此地还只算是一间普通宫室而已。

洛阳在魏文帝时期重新规划才有了中轴线的概念,其后的朝代自此传承其中轴设计,以彰显皇室威仪,如今的洛阳南宫便还没有这种特点。

比如说,刘宏所居的玉堂殿并不在中排,而

() 在自左往右数去的第二列,

也即明光、宣室、承福、嘉德、玉堂的这一列。

不过乔琰见到刘宏的地方并不在玉堂殿,

而在嘉德殿。

此时还未发生中平二年的玉堂殿大火,嘉德殿并不作为刘宏的起居之处,而更像是一座置放于卧房之前的会客厅,或者说是书房这样的存在。

想到这里,乔琰目光便下意识地往嘉德殿旁的兰台掠过。

这与嘉德殿只有数步之遥的兰台周遭翠竹掩映,也正是大汉皇室藏书之所,昔日班固就曾经在此地担任过兰台令史。

刘宏将起居与会客之所设置在此地边上,着实是很对得起他这个文化人的设定。

不过她这思绪的跑偏也不过是一刹而已,一踏上这嘉德殿的殿前高阶,她便只剩下了眼观心鼻观口的沉静凝神之态,将全副心神都集中在了眼前。

嘉德殿门户洞开,日光尽入,但因宫室极深,刘宏所坐之处,已并不能为日光所照,于是点起了几盏明灯在侧。

这上首的帝王不太出乔琰意外的并非是个正襟危坐的架势,而是以肘斜撑着桌案托腮,另一手则翻阅着手中的绢帛。

那正是乔琰所写的《州牧封建论》。

在张让来请乔琰入宫的时候,这东西也随即被张让取走了,更是提前一步快马送入了皇城之中,送到了刘宏的手里。

见乔琰入殿而拜,刘宏这才抬了抬眼,将注意力从手中的绢帛转移到了乔琰的身上。

“乔卿抵京城不过七日,便以才学一战成名,着实出乎了朕的意料。”

他话中不辨喜怒,听起来更有一种兴师问罪的意味,若是换个当真只有十岁的孩子在此,只怕还真要被吓到。

可偏偏乔琰察言观色,并未看出刘宏的脸上有任何一点可以称之为怒意的东西存在,在他握住那张绢帛的手指发力上也正是一种松弛的姿态。

此外,东汉帝王多为短命的特质,在刘宏身上是有体现的。

即便室内光照不盛,也不难让乔琰这个见惯了后世这个年纪之人的存在,察觉出刘宏在气色上着实看起来有点虚。

这种自内而外表现出来的精神头,也让他再如何形容深沉也少了几分威严。

她从容答道:“臣所读经卷不多,唯一擅长的便是以见闻写事,自兵祸起所见,上洛阳途中所见,尽在笔下而已。能得子将先生看中,并不在预料之中,能承蒙陛下阅览拙作,更是乔琰之幸。”

乔琰虽在洛阳并无官职在身,但她领了乐平侯这个位置,刘宏以卿称她,她以臣自称相回,算起来也没什么问题。

“所见所闻,尽在笔下……”刘宏重复了一句乔琰的话,笑了笑,“有点意思。乔卿是个务实之人,且入座吧。”

乔琰起身在刘宏下方的位置上屈膝而坐。

刘宏朝着她看了一眼,忽觉好玩得很。

他自北宫迁居到南宫的时间虽然不算长,但嘉德殿里也算是会见了不少臣子了,却还当真是头一次接见年岁这

样小的。()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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刘宏垂眸间露出了一抹深思,却又觉得将制衡世家和外戚的重任交给这个还未长成的孩子,多少有些病急乱投医的意思。

他便只是将目光重新转回了面前的策论上,问道:“朕方才将乔卿的手书全览,只见得这通篇之中,皆是郡县优于分封,而州牧制度有重现分封制度嫌疑,大是不妥的意思,那么我倒是想考一考你。”

“如你所说,分封之下,倘若为诸侯之人不仁,消息便不能上达天听,但刘太常与我说——”

“以州牧之长,必以其州中民众为子,因而适其俗,修其理,郡县之官员却未必如此。若非诸郡县官吏得过且过,绝不能让黄巾嚣张至此,多年勾结,一朝起事。这么看起来,倒是州牧制更合适些。你是如何看这件事的?”

乔琰总不能说,这黄巾之乱任由事态发展,归根结底还是刘宏自己不重视,哪里是州郡官员得过且过。

倘若真跟史书之中记载的情况差不多的话,早在马元义在洛阳城中的活动被揭穿之前,约莫在去年还是前年,就有颍川人刘陶和刘宏汇报张角蛊惑百姓之事。

偏偏刘陶都这样说了,刘宏却直说让他别管这事,赶紧去继续编纂《春秋》条例去。

闹到今天这个地步,也不能全怪郡县的官员不给力,实在是做皇帝的就没将眼光放到下面来。

但她要是真这么说,大概就得被打出去了。

于是她想了想后回道:“琰幼年之时,父亲教我学诗,其中有一句反复诵读,正是普天之下莫非王土,率土之滨莫非王臣,料来——”

“民只可为天子之民,而不可为州牧、诸侯之民,否则长久之后,必定天子政令不能在州中推行,难以抵达诸侯国中。”

“如若只是春耕秋收之策倒也无妨,但若税赋之事先过诸侯州牧之手,再抵京师,大赦征兵旨意扣押于上级,再传于民,那么必定乱象频频。”

刘宏闻之颔首,又听到她继续说道:“诸侯多为宗室之子,也有野望取天子而代之之心,这便是何以先汉逐级削藩,以图长治久安。”

“而郡县制呢?朝不为正道,晚可罢免,晚行乱纪之事,朝可处决,这正是孟舒、魏尚等贤才的治理之策能推行的保证。”

“如陛下先前所说,刘太常提及,州牧贤德,能以民为子,施展教化,也能将州中祸端发现于微末之时,但——”

“以州中的军队管制和治理督辖权力,分设于多人后,难道就不能做到这一点了吗?我大汉泱泱之国,人才济济,如何就缺了这些人?”

“长于治理之人未必懂得统兵,长于排兵布阵之人未必精于庶务,强行将其合二为一,或可于镇压叛军之上有些裨益,但也

() 只能说是权宜之策而已。()”

“⑻()⑻[()]『来[]$看最新章节$完整章节』()”

和“民只可为天子之民”实在是让刘宏很觉欣慰。

不过,她还是年轻了些,颇有年少天才这非黑即白的认知。

这不是这么清晰界定的。

高祖时候尚且要用郡国并行之法就是这个道理。

当然,黄巾之乱声势浩大,却也在短短五个月内,便得以将其中的大多数叛军势力给压制下来,其实给了刘宏不小的信心。

自中央往下的统辖,虽然有刺史的协助也有些力不从心,此前就让刘宏生出了分而治之的想法,但平乱后大汉威仪仍在,显然还是按照故法来才好。

就像乔琰所说的,大汉怎么就会缺人呢?

有军事天赋的如皇甫嵩一般去统兵,有处理庶务天赋的就去做州郡的行政长官,最要紧的政令由中央下达,这分明是一个完整运作的整体。

刘宏是明白这个道理的。

他也知道乔琰在策论中所说是对的。

她在那《州牧封建论》中提到,商周有贤人为君之时也保持着分封制,归根到底还是因为他们在实现王朝更替的时候,得到了过多来自其他部落的支持,所以不能随便削掉封地。

这并不能证明秦朝实行郡县制二世而亡就跟这个制度有关。

可是他近来积压在案头的消息,却让他重新意识到——

他的信心其实还不足以称之为信心。

在最迟半年内,他依然必须做出一个启动州牧制度的决断,来应对眼前复杂的局面。

比如说,江淮扬州一带距离京城太远,就算是已经被乔琰击破了张角的神话,以他所见,大概也不能让这些人快速消停下来。

因为他们只会觉得远在中央管辖之外,还能肆意妄为。

光靠册封卢植为钱塘侯是不够的。

再比如说,各地的叛军也并不只有黄巾贼而已,尤其是凉州贼寇横行,乃是其中最麻烦的一支。

这些各地发生的乱象,在他需要平衡洛阳局势的同时,并不能多出一只手来处理。

那么,启用州牧制就可以说是两害相较取其轻了。

提出州牧制度的刘焉有私心吗?

以刘宏看来肯定是有的。

不过刘焉毕竟是宗室,比起世家来说更和他一条心,光是这一条就足够刘宏将心中的天平朝着他倾斜了。

这就是他心中的权衡。

他想的是暂时擢选出对大汉忠心不二的臣子宗室,行州牧制度。

() 一旦地方局势稳定,他就将这州牧给撤了,随便找上哪个州的州牧开刀,来做这个寻衅的由头。

只要这些人在地方经营的时间还不足以做到如同诸侯国一般的情况,那么刘宏自负,也不会受到这制度负面作用的影响。

说起来乔琰现在写出的东西对他来说也不算全无用处。

届时他便说,这就是让他再度观摩后的醒悟之言好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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