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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 243 章 灾情初显(2 / 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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常翁打眼一扫,就发觉大儿子和儿媳也没好到哪里去,前者嘴唇发白,后者牙齿都开始无意识的打颤,都是冷到极致的体现。

只是儿子把湿衣服脱下来光着也就罢了,这屋里一个公公,一个小叔子,又没有干的衣裳,儿媳怎么脱,上哪儿换?

常翁目光快速扫了一下屋里,发觉实在是没什么可以拿来遮挡的,他皱了皱眉,对着小儿子就说道:

“常顺你抱块烧热的石头转过去,面朝北墙,别扭头。”

今年已经十七的常顺立刻明白了父亲的意思,他赶紧转过身去,在他转身的时候,常翁也走过去和小儿子并排坐下,背对着大儿子和儿媳说道:

“你们俩把衣裳都脱了,赶紧过来喝热水烤火,再冻下去,人非得出事儿不可!”

事急从权,刚刚活动时察觉不到自己寒冷的常宿,此刻只觉着贴在身上的湿衣服和冰一样,正往身体里放着寒气,他赶紧听从父亲的吩咐,脱起来自己的上衣,边脱边催促着妻子:

“阿姝,听大父的,赶紧把衣服脱了给我去烤火。”

田姝是有点尴尬,可这种时候着实讲究不起来,反正人都转过去了避嫌了,那还是赶紧在火堆旁取暖要紧,不然真冻出病来,家里躺了个需要旁人照顾的病人,那才叫麻烦呢!

没多犹豫,田姝便将衣服脱了下来,靠近火堆汲取能让人缓和过来的温暖。

身体还能撑住的常宿没有过去,他使劲儿将的衣服里的水全都给拧了出来,又用草绳和木棍绑了两个三角架,放根够长的木棍后,又将妻子的衣服搭上去,能做个遮挡,也能让衣服快点儿干透穿上保暖,直至做完这些,他才靠近火堆坐下,接过来妻子给他盛的热水,慢慢喝掉半碗,这才感觉自己缓了过来。

“多亏了大父你把这间屋子给补好还生了火,不然我们三个非得冻死不可。”

捧着碗,常宿忍不住说道:“谁能想到都快六月份了,淋场雨竟和冬天被冻到似的,冷的都快要我半条命了!”

缓和过来的田姝使劲撸了撸自己还在滴水,不知道什么时候才能干的头发,一时间竟想拿把剪刀把它给剪了,可想想那样头发扎不住,全糊到脸上更要命,只能忍着它。随后,看着只烧了水,其它什么都没有加的锅内更是不由得抽了抽嘴角,起身拿了舂过的大米倒了进去。

“你这是淋的太久了,我以前见到过,褚家小子,他当年比你还大点,那次的雨还没有这么大,只是积水多,他怕水把田都给淹了,赶紧去田里清理,就淋

了半天,夜里就起了高烧,没多久人就走了,所以我才怕你们在外面待久了有事儿……咦,田姝,你是给锅里加米呢?”

田姝没有说话,她头看了看丈夫,明白过来的常宿替她回道:

“是,现在还没吃饭呢,饿的不行,煮点儿粥喝也能混个肚饱啊。”

常翁不由得伸手拍了拍头:“看我这脑子,果真是老糊涂了,烧什么热水啊,应该烧汤的!”

“乱成这样,咱们家能做成这样已经挺好的了,阿父你听听外面,还哭着呢!”

常宿安慰着父亲,只是说着说着,他又不免放低声音去听屋外的动静,也不知道是模模糊糊听到了‘田’,还是刚才父亲说到的缘故,他突的问道:

“这雨下这么大,院子里脚踩下去都要没脚踝,那稻田岂不是早淹了?”

听大哥这么说,常顺差点没急的跳起来。

粮仓进水,这雨又下个不停的,指不定还能剩下多少,要是地里的收成再出了问题,全家岂不是要饿肚子了?

一想起过往熬青荒时,那种饥饿从胃里蔓延到四肢,怎么勒裤腰带都止不住胃痛的感觉,常顺声音就忍不住的打颤:

“这……家里的粮仓已经进了水,田要是再出事儿,我们,我们这日子还怎么过?”

处在还算安全舒适的环境中,常翁逐渐调整好了心情,他安慰起来小儿子。

“别慌,咱们家都是稻田,苗也大了,有点儿积水也没事儿,吃饱饭过去把挡着水沟的田埂挖了泄水就行。”

听父亲这么说,常顺猛的松了一口气:“那就好,那就好。”

“算什么好?顺子,咱们家没事儿,可不代表村里别家都能挺得过去啊。”

常宿的神情很是沉重,他扭头看向了门外,阴沉沉的天让他分不清楚现在到底是什么时候,雨水也隔绝了视线,只有凄厉的哭声透过重重叠叠的阻碍,传到了他的耳中,听得人心肝胆颤。

明白这句话含义的常顺脸色瞬间变得惨白。

老天,怎么不过一天的时间,世道就变成这个样子了?

明明昨天还是好好的,他对着村里的长辈喊叔伯婶母,拿篓筐谷皮引鸟扣住吃肉,等着新妇后年上门,就能成家立业,生养孩子,不就是一场雨,一场下的大点儿,久点儿的雨,就要开始把村里其他人当敌人开始防了?!

看着小儿子惨白的脸色,常翁垂下眼睛,没有将更加残酷的现实说出来。

若是按照他经历的,这场大雨下来,指不定多少人家得生了急病,而那病,是会像村里女医说的那样,能‘传染’的!

常翁眼中不由得浮现出大量遗弃在路边的尸体,他再次打了个寒颤。

老天啊,这样的经历,他难道还要再来一次吗?自己这把老骨头是早就该死了,可孩子们还年轻啊,他的孙女才四岁,还没有考女医,做她想做的文士呢,您开开眼,就收了这雨吧……

常翁家里还勉强能够喘息,旁的家里则是各有各的绝望,一些地理位置偏低,水排不出去,粮仓修的又不厚实的人家,上半天盖粮仓,下半天就得赶紧把它掀了,冒着雨把全湿了的粮往木楼里搬,防止粮仓泡塌后,粮食全被水给冲到泥地里,捡都捡不起来。

而粮仓够厚,地势还算合适的人家,勉强空余出来些许人手,也顾不得家里已经湿了的粮仓,便赶紧冲去地里挖田埂排水,有的早就挖好的,只需要冒着雨过来,拿锄头推几l下就能回去,而没有挖的,就只能冒着大雨,踩着泥,拼尽全力的现挖。

可这样的水沟,在过往也得花个几l天才能挖好,如今暴雨之下更是挖不了多少,看着黄茫茫的一片,只有些许清脆绿苗露出来的绿地,无能为力的农人们跪倒在地,冲着天磕头祈求:

“天啊,你收了这雨吧,我拿家里所有的六畜给您做祀啊!”

天没有听到任何人的祈祷,雨还在不停下,面对自然的伟力,人不过是小小的蝼蚁,自己,信仰,都起不了作用,只剩下快速蔓延的绝望,这种情况下,人会迅速退化为野兽,什么事情都有可能做的出来,而在一切秩序即将崩溃之前,骑着马的吏目就这么出现在了农人眼前。

“县中有令,村长、女医将房舍漏雨的农家归拢聚居到病舍,分派人手,熬煮药草驱寒,抢置存粮,抢挖水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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