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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5章 今朝始是归(2 / 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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苏玄心里一跳,总觉得他这语气似乎有点微妙:“大人,高看我了。”

曲长负道:“所谓不破不立。你分明就是想用这种方式引起动乱,惊动朝廷。若不是你来了这么一出,只怕此地状况还被朱成栾死死捂着,难见天日罢。”

他莞尔一笑:“温文尔雅,老奸巨猾,真是改不了的机心算计。哦,苏大人?”

过了一会,苏玄道:“有瑕?”

曲长负道:“苏大人一向是最聪明的。之前你特意去太师府门口堵我,想必就已经知道曲长负便是乐有瑕了。所以我以为,你看到宋家军无恙,就该猜到,我跟你一样,带着前世的记忆。”

苏玄扯了扯唇角,似乎想笑,却怎样都没笑出来,只说:“我想过,就是没敢信。”

他瞧着曲长负道:“我瞧你的身子,似乎是好些了?”

曲长负道:“比以前强上不少。”

这两句无关的叙旧对他而言,已经算是多了,说完之后又道:“你想让朝廷来人,我来了。可是有什么话要说?”

苏玄道:“是,我是有话要说,我、我是……”

他定了定神,重新找回了自己的思绪,低声说道:

“我是到任之后不久,便发现这个地方多出了不少的山匪。也不经常抢掠百姓,但他们驻扎在山上,先后杀过好几拨想要打野味的猎户。官府几次出兵围剿驱逐,但最后都是无功而返。”

曲长负道:“无功而返,是因为山匪太厉害,还是因为官府不尽心?”

苏玄温然含笑道:“你说话还是这样,一针见血。”

他目光眷眷地在曲长负脸上一扫,而后垂眸道:

“不确定的话我不敢说,但天底下哪有不下山抢掠,只杀冒犯地盘之人的山匪?他们便不怕饿死吗?这样看来,这些人不像是想要据山为王,倒像是守着什么秘密,怕被人察觉。”

曲长负跟靖千江对视了一眼,两人都想起了之前昌定王口中卢洋碰到的那伙山贼。

当时,卢洋也是在这一带被他们绑了,并通过这个契机达成了倒卖军饷合作,曲长负这次过来,也有很大一部分的原因是想了解此事。

两个都是聪明人,再听苏玄提供的情报,心中都已经隐隐猜出了些许端倪。

苏玄亦顺着曲长负的目光看了看靖千江,略顿,没说话。

曲长负道:“甚好,眼下迷雾未开,便劳烦苏大人再蹲上几日大牢。他日重获自由之时,相信你的仕途也会随之更上一层。”

他一看就是有备而来,竟变戏法一样,从袖中摸出一块素白的帕子,一支女子用的眉笔,递给苏玄:“可否将那座山画出?”

苏玄接过来,掂在手里沉吟片刻,却是一笑道:“这帕子做工真是精细,

让我留着吧。”

他神态从容地将手帕折起,放入袖中,然后从衣摆上撕下一块料子来,提起眉笔,在上面勾勒。

靖千江在旁边听着他二人说话,又看到这一幕,深深、缓缓地呼吸了一下。

苏玄的画工极佳,记性也好,几乎没什么停顿,很快就把曲长负要的东西画了出来,自己端详了一下,然后递给曲长负。

“当地道路曲折,做此图所用的时间也有限,怕是不能详尽,你去的时候多带点人手,万勿大意。”

靖千江忽然抬手,越过曲长负,将苏玄那角衣摆给接了过去,冷冷道:“多谢苏知县费心。”

苏玄的手指一紧,没有松开,脸上倒是淡笑如旧,靖千江目光深邃地回望,漠然神情之后,是一派的犀利与冷冽。

两人的对峙只在短短片刻,而后苏玄不着痕迹地将手松开,任由靖千江把地图拿走。

他行了个礼,和和气气地说道:“一别经年,璟王殿下虽然改易容貌,但性情脾气都还如旧。”

靖千江微微一哂,抬手便将面上易容除下,对着苏玄颔首:“苏相,久见了。”

当年朝中人人皆知,苏相有一样本事,那就是无论是人是物,只消被他看过的,都能将其独有特点牢牢记在心中。

他跟靖千江就算是不太对付,也算同朝多年,再加上看曲长负对待这个侍从十分特殊,心中便已隐隐有了猜测,出言一试,果然没错。

苏玄道:“方才在言谈之间,有瑕提到前世之说,未见殿下诧异之色,看来,得此机缘的人可真是不少。”

他话里有话:“能够重生一回,尤其得跟殿下说句恭喜。”

这话听起来似乎有什么玄机,曲长负在旁边听着,眼睛微微一眯。

靖千江负手道:“不过,既然能够从头再来,人人想做的,都是弥补遗憾,断没有一次要比上一次糟糕的道理,所以——”

他话锋一转:“上一世苏相中举之后,直接进了翰林院,而后官运亨通,平步青云,但你如今放着大道不走,反而外调为知县,不知此意为何?”

说到“此意为何”四个字的时候,他的声音微微上挑,虽然神情似是平静,但咄咄逼人之势已经礴然欲出。

苏玄仍是那副淡然温和的样子:“明光大道未必能走出好的结果,玄,此生志不在仕途。”

靖千江眸底锐芒闪过,片刻之后,才嘴角一松,露出个略显轻慢的笑容:“苏相,恕本王直言,有时候结果好坏,看的不是你走什么路,而是走路的是什么人。”

他的眼线弯弯眯起,似嗔似讽:“你究竟能不能如愿以偿,本王拭目以待。”

“二位故友重逢,难分难舍,实在是很令人感动。但眼下还有要事,请改日再叙旧罢。”

曲长负终于慢吞吞地开口道:“璟王殿下,麻烦把你的脸遮一遮,咱们出去了。”

曲长负这话说的可是太膈应人了,要不是从他嘴里出来的,恐怕当场都能挨打。

靖千江和苏玄听到“难分难舍”四个字,表情都很古怪,也不知道应该是谁更恶心一点。

他们顿时都不愿意和对方说话了,唇枪舌剑总算停止。

等到从牢里出来,曲长负问靖千江:“你和苏玄是怎么回事?”

靖千江和苏玄原先虽然也不投脾气,但并不至于有这么

大的敌意,如今却是有几分针锋相对的敌意。

曲长负不知道,那是因为上一世他死后,苏玄竟然联合羌族造反,。

谁都没想到向来温文尔雅的苏相疯狂起来竟然这样不择手段,靖千江费了很大力气才平定了这场战局。

当时,齐徽已经为死去的乐有瑕立了衣冠冢下葬,苏玄却以为尸体已经找到,甚至带兵挖坟。

靖千江为了阻止,跟他在曲长负的坟前大战了一场。

最后战事平定,两人的结局是苏玄不知所踪,而他,自杀身亡。

靖千江原先对苏玄这个人了解的不深,但经历过那几场大战,两人立场认知完全相反,也才深刻地了解到了彼此的执念和疯狂。

苏玄外表看似温雅,实际上是个行事非常极端的人,因此这一世回来,两人看见对方,心中都生出了格外的提防。

曲长负虽然不知道具体发生了什么,但他们之间的异状,自然是一点也瞒不过他。

但这些太过于沉重和压抑的过往,靖千江并不想再让曲长负知道。

他笑了笑道:“就是后来政见不合的一些旧怨。”

轻描淡写地将这件事一句话带过,靖千江又问曲长负:“打算什么时候去看看那帮山匪?”

曲长负若有所思,但是没有追问,回答靖千江的问题:“改日不如撞日……”

他淡淡一笑:“今晚就先回去睡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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