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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9章 赤脚踏沧浪(1 / 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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其实对于彼此的身份,两人基本上已经各自心知肚明,而此刻靖千江的话,将最后一层窗纸点破。

曲长负的眉梢轻微一挑,这样细微的动作,被他凭空做出一股潇洒。

他说道:“为了拯救万千将士于水火之中,不惜亲自来军营暗访,可敬可佩。臣不敢嘲笑殿下。”

靖千江望着他,眼中带着笑意:“既然已经知道是故人,为何还要端着架子说话?你要是还这样,我的酒可就喝亏了。”

此时的曲长负倒是出奇的温和,竟然从善如流地换了语气:“好吧。你怎么知道是我的,因为宫宴上在屏风后的交手吗?”

靖千江道:“那个时候只是怀疑,毕竟你的相貌不同了,我也从未想过曲丞相竟然是你的父亲。不过后来去找你说话,我心里就什么都断定了——我还能认不出来你吗?”

曲长负微微含笑:“我也是。”

靖千江微怔:“什么?”

曲长负道:“你易容前来当小兵,天天跟我相处,难道我就不会看穿?早就知道是你了。”

靖千江一时没说话,将曲长负的意思在心中回味了一遍。

对方的话语中分明透露出来一种熟悉的亲昵,上挑的尾音中就跟带着小勾子似的,勾的他心头发痒又发烫。

说句辛酸点的,曲长负对他,就没这么好过,真让人受宠若惊。

靖千江觉得自己可能是因为太过思念对方,把脑子想出了什么毛病。

他见曲长负又将酒杯斟满,便毫不抵抗地拿起来,这回是慢慢地啜了一口,压下悸动。

他说道:“我原先从未想过,你会是丞相之子。”

曲长道:“你既然会来找我,应该也调查过当年的上尧之乱。当时叛军突然杀来,护卫有限,跟我们在一起的又有六皇子,当然要首先护着。”

他略一停:“我身体不好,就成了掉队的那个。后来在乱军中侥幸被人给救了,捡回一条命,这才认识你。”

靖千江隐约知道曲长负的心结所在,便也对他的经历好似十分轻描淡写:

“我是听说了,只是觉得难以置信。当年托商队送你回京的时候,我还以为今生再没有相见的机会了。”

曲长负瞧着靖千江,其实他的脸上没有表情,但那眉宇间冰凌般的锋芒敛了,就总让人觉得他在微笑。

“未想你的身世也别有一番隐情,以至于来到京城。”曲长负慢慢地说,“太久不见了,能遇故人,实为欣喜。”

他又将两人的酒杯都斟满,没等靖千江拦着他,就主动把自己那杯酒也递到了对方面前。

“我确实不能多喝,算是庆祝,你替我干了这两杯吧。”

曲长负的话让靖千江想到两人分离的那些日子。

他们上一辈子分开过两次,第一次就是曲长负十三岁回京,当时他虽然不舍,但也为对方可以回家而感到高兴,并期待有再见的机会。

而第二次在曲长负跳崖之后,生命中所有希望都成了一片空茫。

他白日里努力让自己不去细思,到夜间便依靠药物入睡,盼着能在梦中相见。

可无论他是不是入梦来,第二

天睁开眼睛,便是又一次的失去。

他们确实是太久不见了,这又何止时间上的漫长。

如今这个人终于活着回来了,好好地坐在自己面前。

靖千江不想拒绝曲长负的任何一个字,将面前的酒拿起来饮下。

曲长负为人疏离冷淡,虽然他们相处了很久,但中间总像是隔着一层什么。

靖千江觉得,自己永远都看不透他,也不明白对方在想些什么。

而直到这辈子,他才仿佛真正窥到了一个完整的,真实的曲长负。

知道他的家人、经历,知道他曾经的委屈痛苦,知道他为什么总显得那样不开心。

他因为这种触及而感到窃喜,可又因为心疼,而心生酸楚。

迷离烛火中,他听见曲长负慢慢说道:“殿下,你醉了,早些回去休息罢,我也乏了,要歇歇。”

靖千江含含糊糊地答应一声,感到有人扶着自己,走了出去。

他脚步踉跄地走到门口,又回过头来,不知道冲着哪个方向胡乱说道:“我、我真的很想你,你知道吗?我这些年……真的很想你……”

依稀还是有人跟他说了那句话,说,殿下,你醉了。

但是语气恭恭敬敬,声音也不再是曲长负的声音。

曲长负瞧着靖千江一边冲门框喊话,一边由神色惶恐的下人扶了出去,这才起身,也果真去床上和衣小憩了一会。

直到外面传来低低的喊声:“少爷?少爷?”

这声音不大,但曲长负几乎是立刻便睁开了眼睛,坐起身来:“进来罢,如何了?”

进门的是小端,他手里拿着一捧谷子,冲着曲长负行了个礼便递给了他:“少爷,您看这谷粒。”

曲长负接过来,目光微微一凝:“发霉了?”

小端道:“是。我带着人将附近的几处粮仓都看了,外层的米并无问题,但因少爷吩咐,又将中间和底部的挖出来尝了尝,发现果然是去年的陈米,其中更有部分已经生出霉斑。”

他加重语气:“若被人吃了,轻则腹泻,重则殒命。”

曲长负将掌心中的米粒端详片刻,抬了抬手。

小端双手来接,让曲长负重新将米倒还给了他,又找湿帕子帮曲长负擦手。

从陈小姐指控曹谭倒卖军饷时就产生的怀疑终于落到实处。

陈米在浸泡暴晒之后便可去除霉味,再加上蒸煮,人一般是吃不出来的,但其中的毒性依旧存在。

现在证实这米真的有问题,那么出征在外的将士们很有可能也是因吃了霉变的粮食而生病,导致战败。

曲长负沉吟片刻,说道:“咱们得赶紧走。”

小端一怔:“您说现在?”

他一心惦记着曲长负劳累,本来还想让他早点歇着,闻言不免皱眉。

曲长负道:“倒卖军饷不是小事,若无外人配合,曹谭一个人还做不出来。若罪证被销毁,此事就说不清了,我要连夜进宫面圣。”

他站起身来:“迟则生变,走。”

*

靖千江从梦中惊醒,猛地坐起身来,发现周围一片漆黑,让人有瞬间的意识恍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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